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
苏灵甩了甩有些发懵的头,眼神中的幽光在昏暗闪烁的车灯下显得格外冰冷。
她没有去看撞坏的车辆,也没有立刻去查看韩勇的情况,而是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穿透布满水痕的车窗,死死盯向前方暴雨中那棵燃烧的槐树,
在那颗树的前面,一个牌子立在那里。
槐树巷!
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字,这里,就是那个人告诉苏灵的地址。
刚才那道闪电,劈中的是槐树巷入口的标志性老槐树!
这会是巧合么?
苏灵一把推开车门,冰冷的暴雨瞬间将她浇透。
她毫不在意,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流淌,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
妖力在她体内加速流转,感官提升到了极致。
“韩勇?”她侧头,声音在雨声中依旧清晰。
“咳……没事,老板。”韩勇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但依旧沉稳。他解开安全带,活动了一下撞得生疼的肩膀和手臂。
“能走吗?”
“能。”
“那就走。”苏灵不再看那辆冒烟的越野车,目光锁死前方雨幕中地狱入口的槐树巷。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单薄的衣衫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姣好的轮廓。
水珠顺着她凌乱的秀发,从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她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抬手去擦。
苏灵现在,甚至都没有撑开妖域。
韩勇推开车门,高大的身影也瞬间被暴雨吞噬。他活动了一下撞痛的肩膀和手臂,眉头微蹙,但眼神带着些沉稳锐利。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槐树巷的地界。
一步踏入,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得不同。
巷子很窄,两旁是破败不堪的低矮老屋。
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石。
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在暴雨和摇曳的火光中,沉默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雨水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面上汇聚成浑浊的溪流。
苏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她的猫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不仅仅是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妖气。
整个巷子,都透着一股死寂。
绝对的死寂。
狂暴的雨声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传入巷内的声音变得沉闷而遥远。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雨水敲打瓦片和地面的声音都显得异常单调和压抑。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生机。
“老板……”韩勇低沉的声音在苏灵身后响起,带着凝重。
“这里上空被妖域覆盖住了。”
他们两人都是妖,所以对妖气是十分敏感的。
苏灵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扫过一扇扇紧闭的门板,最终停留在巷子深处一扇格外破败,颜色深得发黑的门上。
那扇门歪斜着,门板上似乎用暗红色的颜料涂抹着。
门上方的门牌号早已锈蚀脱落,但隐约可以看到,那扇门的位置正是,
槐树巷44号!
那个人所说的确切地址!
就在苏灵锁定目标的同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极其压抑的哭泣,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扇44号的黑门之后!
那哭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女孩。
它穿透了厚重的门板,穿透了狂暴的雨幕,也穿透了巷子本身的诡异死寂,清晰地钻入苏灵和韩勇的耳中。
然而,就在哭声传来的下一秒!
“砰!砰!砰!”
一阵沉重、疯狂、带着绝望和巨大恐惧的砸门声猛地从那扇黑门后炸响。
仿佛里面的人正在用尽全身力气,甚至是用头在撞击着门板!伴随着砸门声的,是一个男人嘶哑到变形,带着哭腔和极端恐惧的嚎叫,正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
“滚开!别过来!放过我!放过我女儿!苏大师!苏大师救命啊——!!!”
砸门声、男人的嚎叫声和女孩压抑的哭泣声混合在一起,全部交织在这条扭曲死寂的巷子里。
苏灵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竖线!
她体内的妖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沸腾!
那股需要宣泄的冰冷火焰找到了目标!
“走!”
她低喝一声,不再有任何迟疑,身影如离弦之箭,朝着门冲了过去。
发泄的时刻,到了!
苏灵没有减速,更没有敲门!
在距离黑门仅剩三步之时,她体内沸腾的妖力轰然爆发!
没有花哨的术法,只有最原始、最蛮横的力量凝聚于右腿!
“轰——!!!”
一声沉闷如巨锤擂鼓的巨响!
覆盖着妖力的右脚,裹挟着苏灵心中的怒火,如同攻城锤般狠狠踹在44号门板中央!
木屑瞬间炸裂飞溅!
整扇门,被这股沛然巨力硬生生从墙体上撕裂!
如同被炮弹击中,向内里翻滚着砸去!
门破开的瞬间,一股比巷子里浓烈十倍不止浓重妖气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毒瘴,猛地从门洞内喷涌而出!
这股气味如此强烈,甚至让紧随其后的韩勇都忍不住皱眉屏息。
苏灵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在破门扬起的烟尘碎屑中,
一步踏入!
这是一间极为狭窄破败的堂屋。
家具陈旧歪斜,地上布满厚厚的灰尘和污垢。
而最触目惊心的景象在屋子中央:
一个穿着廉价睡衣,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孩,正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姿态,四肢着地,如同巨大的蜘蛛般趴伏在地板上!
她的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几乎贴在后背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白占据了大半,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她的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涎水混合着暗红色的液体不断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粘稠的污迹。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
而在她对面,一个穿着皱巴巴衬衫。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正背靠着墙角,双手死死地抓着一根断裂的拖把杆,横在胸前,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满脸涕泪横流,脸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正汩汩冒着血。
他正是电话里那个声音的主人。
此刻,他正用拖把杆徒劳地指着那个“蜘蛛女”,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别过来!滚开!怪物!滚开啊!”
他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