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指甲涂着鲜艳蔻丹色的手猛地从开启的门缝中伸出,紧接着是蔻丹那张因被打断好事而充满戾气的脸!她显然没想到来人是昙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立刻就被更深的敌意取代。
“站住!”蔻丹趾高气昂地尖声喊道,那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柄刀子,狠狠剜过正准备退走的司遥的后背。
看清司遥的穿着和背影,蔻丹脸上的鄙夷简直要溢出来。她极其不情愿地、只单手敷衍地抚在胸前,对着昙花的方向算是行了个礼,随即就将枪口对准了她身后僵直的司遥:“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私闯禁地……”
蔻丹的话音未落,昙花已然上前一步,动作迅捷如风,瞬间完全挡住了司遥纤瘦的身影。
昙花面向着怒气冲冲的蔻丹,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但清冷的眸子此刻却像淬了寒冰的琉璃。
她语气有些冷,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我叫她来给我送神木!西山绝壁上刚采下的息壤养魂木!不然你当我是闲逛到此吗?”她刻意强调了神木的稀有和她的“指使”
“这么稀有的草植,耽误了炼药的大事……蔻丹师妹,你担待得起吗?还是说,你是在故意延误大祭司的要务?”她的质问一句紧似一句,气势迫人。“你,还不下去?!”最后一句是对着司遥说,但目光却紧紧锁着蔻丹。
没等她说完,昙花便上前一步挡住司遥,“我叫她来给我送神木!神木这么稀有的草植,耽误了炼药谁担待得起?”昙花语气有些冷“你还不下去?”
“慢着!”蔻丹被昙花这一连串的反问激得脸上红白交加,恼羞成怒。她才不管什么神木鬼木,司遥这个卑贱的八级弟子出现在禁地门口本身就透着蹊跷!她伸手就要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昙花,想绕过去揪住司遥。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卑贱的蝼蚁活着离开!
昙花这时也显得有些慌张!蔻丹这不管不顾的举动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反手精准地扣住了蔻丹推搡而来的手腕,指节用力:“蔻丹!你要在我面前拿我的人?”昙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警告,“我的人没有问题!你这是怀疑我吗?你把我放在眼里吗?把大祭司放在眼里吗?!”她连珠炮似的扣下帽子,扣得又狠又准。
两个女子在狭窄的石门入口处无声地角力。蔻丹的手腕被昙花扣住,挣扎了两下竟没能挣脱,气得柳眉倒竖。昙花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蔻丹的力道不轻,但她寸步不让。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仿佛随时可能点燃。
“行了!”就在这僵持不下、空气即将爆裂的千钧一发之际,石室内那个低沉沙哑、令人灵魂战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深深的不耐烦。那被称为大祭司的人发话了。仅仅是两个字,就像两柄重锤砸落,瞬间冻结了门外的一切动作和声音。司遥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浑身汗毛倒竖!这声音!这声线、这语调、这气息……她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与她记忆中那位威严而阴沉的大祭司的声音,一般无二!他竟然真的没死!他躲在这里,在炼那种可怕的“焕颜金丹”!用无数妖类的性命……
趁着这片刻的僵持和昙花扣住蔻丹的空档,司遥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再也顾不上任何其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弓腰、大步流星地埋头走开!动作快得像是一道贴着地面掠过的灰色影子。心虚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一刻也不敢停。
最后她用尽全力奔跑起来,冲破了浓重的黑暗,冲向相对安全的外围。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气喘如牛,才在巡逻区域的边缘停下。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湿雾的气息,却吹不散心头的惊悸和浓重的疑问。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惊魂未定地喘息。无数混乱的念头在她疲惫又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翻涌:
方才的黑影是谁?将她引向禁地的那道诡影!难道就是昙花?或者是其他人?目的是什么?如果大祭司真的没死,为何会在禁地?是诈死脱身?还是另有所图?宗门对外宣称大祭司已经羽化,这背后的阴谋到底有多深?昙花和蔻丹又是怎么回事?昙花为何会那么巧地出现?她似乎在阻止蔻丹?她参与其中了吗?蔻丹显然对大祭司极其敬畏谄媚,她们在这可怕计划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那句“炼药”……光是想想那些山洞监牢里绝望的嘶吼和神柱上密密麻麻的“祭品”,司遥就感到一种阴寒。
翌日清晨,湿冷的空气弥散,昨夜残留的雾气还恋恋不舍地缠绕在林间枝叶,露珠沉重地压弯草尖。司遥完成了漫长的巡逻任务,拖着几乎灌了铅的双腿,在巡逻区边缘与前来接班的队伍交接。
无巧不成书。司遥倒是与昙花打了个照面。昙花似乎也是带队前来轮值。她今日换了一套质地依旧精良、但颜色更为沉稳低调的湖水蓝色丝质短裙,外面罩着件月白色的薄纱比甲,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面色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神采,眼底有一抹不太明显的疲倦痕迹。
四目相对的瞬间,司遥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昨晚昙花解围的场景历历在目。
司遥紧盯着昙花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清澈依旧,但此刻落在司遥身上时,却平静得像一泓深潭,不起任何波澜。
司遥的嘴唇动了动,她想问清楚,关于昨晚,关于禁地,关于那个“大祭司”,关于那些被她听见的秘密。毕竟昨晚是昙花挡在了她和蔻丹之间。她需要答案!即使这答案可能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