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色频率(1 / 1)

简安看着掌心抑制剂的标签——墨深特制S级。注射时荆棘烙印突然失控抽搐,仪器亮起警告灯。沈墨深深夜出现在她病房,指尖划过伤口边缘:「频率为什么一致?」昏迷前那句模糊呼喊突然在她耳边炸响:「你终究不是她。」

金属舱门隔绝了外界的硝烟与混乱,应急灯管带着故障的嗡鸣,在舱内投下惨白的光块。沈墨深跌坐在墙角的金属椅里,沉重的喘息撕裂着死寂的空气,他像一尊正在冷却的、濒临碎裂的石像。

简安背靠着冰凉的舱壁滑坐在地,全身骨架都在酸疼尖叫。她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捂着左臂伤口上方,试图止住更多温热的血液渗出袖管,黏腻的血混着汗,浸透半幅衣料,带来生理性的阵阵寒意,但这寒意,远不及那道从角落射来的目光。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昏暗的空气,沉沉钉在她用手死死按住的伤臂上。

死寂。只有机器低沉的呼吸和沈墨深无法压制的、粗重紊乱的喘息。每一秒钟都被拉伸得无比漫长。冷汗无声滑下简安的鬓角。她绷紧全身神经等待着,等待雷霆怒火,或是更冷酷的处置。毕竟在基地核心遭袭的混乱关头,她那场失控的自残,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不稳定因素。或许他需要她的血做点什么?林微月那个“接入”的命令如同恶咒,还在脑髓深处隐隐作痛。

然而,角落里的“风暴中心”只是沉默。他的头重新深深埋下,只有绷紧的肩膀线条和压抑到极限的呼吸声,昭示着那躯壳里翻腾的巨浪——为秦风惨烈的死亡,为基地核心区的失控,也为黑暗中她那道不顾一切、决绝刺向自身的血光。

时间在窒息般的沉默中凝固。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对简安而言犹如在刀尖上赤足行走。

终于,一丝细微的摩擦声响起。

沈墨深再次抬起头。那张脸依旧惨白如纸,但某种极具压迫感的冷静正强行压住沸腾的情绪,重新覆盖了阴鸷。他不再看她,深灰色的眼瞳仿佛失去了温度,投向虚空的一点。汗水在他下颌汇聚成滴,砸落在深色衣襟上,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迹。

他的右手极其缓慢、极其费力地抬了起来,伸进黑色衬衫的内袋。动作牵扯到腹部的伤,他眉头骤然紧蹙,牙关咬合处瞬间绷出利刃般的线条。但那只手依旧坚定不移地掏出来,握着一支特殊的金属注射器。

那针筒造型异常简洁,甚至有些粗犷,银灰色的外壳上只蚀刻着一个冷冰冰的标签:“墨深特制 S级”。针筒内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极其寡淡的、近乎无色的状态。

“啪”一声轻响。

那支冰冷沉重的金属针筒被他随手抛掷过来,落在简安脚边光洁的地板上,弹跳了一下,打着转儿滑到她沾血的衣摆旁。

“想活着,”他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在砾岩上刮擦,沙哑、疲惫,每一个字都带着耗尽气力的滞涩,“管好你那只碍事的手。”他的目光终于短暂地掠过了她那只曾刺向自身的左手,随即又移开,重新落到舱门方向那片虚无,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耗尽他仅存的精力。

简安的右手死死扣住冰冷的地板边缘,指甲在光滑金属表面划出无声的痕迹。她低下头,目光落在那支异常沉重的、标记着“S级”的银色针筒上。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从胃里翻涌上来。施舍?监控?还是另一次冰冷的实验?她想起第71章那台抽取他生命力的维生舱……这“S级”试剂里面流淌的,又是什么成分?

念头刚起,一股阴冷的怨毒立刻在心底滋生蔓延——林微月那张狂喜扭曲的脸,秦风身上恶臭的荧光黏液,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永远藏着致命秘密的灰色眼眸……凭什么只由他来掌控一切?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简安的右手,那只此刻沾满污血、尘土,甚至可能还沾着一点秦风身上荧光黏液腥味的右手,极其自然地探进自己口袋的暗袋深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微小的玻璃管。那是她在沈墨深吐血昏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体内那台恐怖的维生舱吸引时,颤抖着用废弃针管抽取的、几毫升属于他的深红色血液。冰冷和灼热瞬间在指尖交织。她飞快地握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然后迅速抽出手,手掌向下,将玻璃管更深地压进口袋底部。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

做完这一切,她才伸出手,捡起了脚边那支沉重的银灰色针筒。冰凉的金属触感刺激着皮肤。她没有犹豫,扯开左臂伤口附近粘连着血污的衣袖,露出被刺穿的、仍在缓慢渗血的可怖创口和周围痉挛的肌肉。她深吸一口气,右手异常稳定地握住针筒,几乎是粗暴地将尖锐的针尖刺入伤口旁的皮肤——不是静脉,而是直接扎入皮下肌肉组织。药液随着推杆下压,缓慢而稳定地注入身体。

一股奇异的、极其鲜明的热流瞬间从注射点炸开,顺着肌理和血管奔涌!几乎是同一刹那,她右掌心沉寂了没多久的荆棘烙印猛地搏动起来!像被强行激活的活物,不再是单纯烧灼的剧痛,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混乱的震颤频率!

嗡——!嗡——!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狭小的医疗舱内炸响!墙壁上一台显示神经频率反馈的备用仪器,原本平稳的绿色曲线瞬间疯狂地上下跳跃,屏幕爆开一片刺眼的鲜红警报波纹!红灯急速闪烁,将舱内每个人脸上都投下诡异闪烁的红影!

简安身体剧烈一颤,握着针筒的手瞬间收紧!怎么回事?是药剂?还是烙印对这未知药剂产生的排斥反应?亦或是口袋里那管鲜血,在无声中催动了烙印的疯狂?

不远处,沈墨深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猛地蜷缩成拳,指甲狠狠陷进掌心。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灰色目光如同出鞘的匕首,精准地钉在仪器屏幕上那片暴乱的红上,又闪电般移回简安脸上,落在她那只痉挛着手、用力紧握针筒的手腕上。仪器屏幕上狂跳的神经频率,和她腕部因痉挛不自然绷紧的肌肉线条、烙印处皮肤的异常震动,似乎在无声地同步。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锐芒,快得无法捕捉,随即又被更深的、混杂着剧烈情绪风暴的阴霾淹没。

仪器尖锐的鸣叫仿佛要将空气也一同撕裂。简安只觉得烙印的震颤和那注入体内的热流在激烈冲撞,肌肉深处传来一阵酸麻失控的感觉,眼前景物开始摇晃旋转。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针筒拔出丢弃,身体晃了晃,最终支撑不住,任由自己向后靠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

金属碰撞的声音被淹没在持续的警报声里。她闭着眼,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药液混合的刺激气味。耳边的蜂鸣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将神智冲垮。意识模糊下沉的深渊里,那个冰冷而沙哑的、仿佛从万米海底传来的痛苦呓语,猝不及防地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你……终究不是……她……”

不是林微月。是那个名字,那个在黑暗中被他灵魂撕裂的痛楚中呼唤的名字——沈琳。

昏沉的时间感仿佛被粘稠的胶水拉长又揉碎。消毒水浓烈刺激的气味像钝刀,一下下凿击着简安的太阳穴,将她从意识的黑色泥沼里艰难拔出来。

费力地掀开眼皮,首先撞入视线的是天花板那根刺眼的、冷白色的LED灯管,白得毫无温度。身体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涩的呻吟。她躺在一张窄小的医疗床上,身上搭了条薄毯。左臂传来清晰而强烈的痛感,伤口已经被重新清创、包扎,敷料裹得紧绷而专业,那股源自肌肉深处的灼痛感和异常的酸麻被勉强压制了下去,但烙印残留的异样悸动,如同微弱电流般,还在手臂深处时隐时现。

医疗床被安置在一处相对宽敞的通道凹室改造的临时医疗点,以布帘简单相隔。外面的混乱并未平息。脚步匆匆的踩踏声、命令的低吼、金属拖曳的刮擦声隔着帘子隐隐传来。空气里飘散着更浓郁的消毒水、汗水和那种难以形容的、由硝烟、铁锈与尚未清理干净的荧光黏液残留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一种山雨欲来、草木皆兵的紧绷感渗透在每一寸空气里。

简安撑着还有些虚软的左臂坐起身,薄毯滑落。她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口袋深处。玻璃管冰冷的触感依旧在那里。她微微松了口气,将它更深地推入角落。

“方教授!D区通风口滤网刚被强制破拆,发现残留孵化囊腔痕迹!附着物生物活性检测极高!”一个压抑着惊惧的年轻技术员声音清晰地穿透帘子,带着颤音,“分析组确认…和袭击秦风副官…和那些覆盖在受袭人员身上的黏稠诱导物的核心活性物质…是…是同源的!”

另一些声音随之嘈杂起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

“快!标样本号!物理清除队跟上!绝不能二次扩散!”“隔离!负三C区往东所有区域,全部物理封锁!命令下来前只出不进!”“该死的!通风系统到底被他们渗透了多少?!”

通风口!同源活性物质!这些词语像冰冷的针,狠狠刺入简安的神经。秦风那只死死指向天花板、惊恐圆睁的独眼再次浮现在眼前——“注入……头……里……”——山田组!果然是他们的技术!林微月竟让他们把如此恶毒的东西散播进了基地的命脉系统!心脏骤然缩紧,一种被无形毒蛇锁定的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升。

就在这时,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撩开一道缝隙。光线泄入,简安本能地抬头看去。

沈墨深站在那里。

他显然又经历了一次透支,脸颊的病态青灰色比之前更深,唇色是一种失血的冷白,眼窝下陷的阴影浓重如墨。但所有的疲惫和虚弱都被强行压在一种可怕的平静之下,如同冰封死水,底下暗流汹涌。那身深色的衣服几乎将他的身形完全融入通道的阴影里,带着刚从战场上染回的沉重煞气。他刚进来,目光便像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简安缠着绷带的左臂上。

空气再次凝滞。技术员的声音、指挥者的吼叫仿佛瞬间被无形屏障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几步走近,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停在医疗床前。阴影随之笼罩下来,带着冰冷的压迫感。他垂着眼睑,目光落在她的伤臂上,仔细地、近乎苛刻地审视着那干净绷带下依旧沁出一点暗红的边缘,看着上面因紧张或残留痛感而绷起的纤细青筋。那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一张关系生死的地图。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手。

没有手套,那只曾骨节嶙峋、沾染过无数秘密、此刻却依旧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伸向她的伤口。

冰凉的指腹猝不及防地落下!

极轻!轻得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仅仅是边缘!指腹的边缘极其克制、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绷带最外侧、靠近她裸露小臂皮肤的、那一小块完好但带着血痂和污迹的皮肤!

简安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僵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住,窒息感迎面压来!他带着致命开关的那只左手就垂在身侧,近在咫尺!她的右手在身侧微微蜷缩,指尖几乎要再次探向口袋深处那最后的倚仗。

但他的触碰也仅仅是在那一小片皮肤边缘停留了刹那,如同蜻蜓点水,沾之即走。那触感冰得人骨髓生寒,带着某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血腥硝烟味,清晰地镌刻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剧烈的、冰冷的颤栗。

他抽回手。那深灰色的目光终于从她的伤口抬起,穿透稀薄的空气,如实质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眼底深处。嘴唇微启,吐出低哑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话语:

“告诉我,”每一个字都像被冰水淬过的刀片刮过,“为什么……频率会一致?”

他的眼神,那双深灰色的瞳孔,此刻清晰地倒映着简安僵硬的面容。瞳孔深处没有质问,没有控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几乎能将人灵魂冻结的专注探究。像手术刀精准划开表面,直抵最核心的组织——她手臂烙印处残留的、刚刚因注射抑制剂而引发的混乱震颤频率,与他在角落里通过仪器捕捉到的、属于她的神经反馈暴乱曲线,重叠在仪器屏幕上那一片刺眼的猩红警报之中。

那不是对背叛的愤怒,是对未知规律的冰冷剖析,对某种他无法掌控的变量产生的、冰冷到极致的“兴趣”。

简安的瞳孔猛地一缩!手指尖瞬间冰凉!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失控的狂跳撞击着肋骨。

就在这时,通道那头爆发出尖锐的紧急呼叫声,像利刃瞬间划破这片致命的沉默!

“Boss!负三C封锁线告急!山田组的人!他们在强攻!引爆了C7节点!”

沈墨深眼底的探究瞬间被淬火的厉光吞噬!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冰冷的风!那毫无温度的灰色瞳孔最后扫过简安因惊骇而微微放大的眼睛,如同冰封的印记。他没有任何言语,大步流星冲向通道尽头那片暴乱中心,深色的背影瞬间被通道中更加浓重的硝烟阴影吞没。

通道拐角处高悬的监控探头缓缓转动,镜头追随着那个冰冷而充满力量的背影,消失在连接紧急通道的门后。在那匆忙离去的最后几帧画面里,那张被阴影勾勒出锋利轮廓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旁,仿佛有极其微弱的肌肉抽动——一个被强行压抑的、极其复杂的、介于极致痛苦与冰冷决断之间的表情。

但监控画面一闪即逝,通道里只剩下脚步凌乱的回音和山田组引爆点传来的沉闷震荡。

整个临时医疗点陷入一种更深的死寂。简安捂住左臂,绷带下的烙印处似乎又开始隐隐抽痛。她靠回冰冷的金属墙壁,闭上眼。黑暗中,右掌心烙印的深处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共鸣震动。口袋深处那管冰冷的血液,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紧贴着她的皮肤。

沈墨深最后那句带着血腥气的嘶哑质问再次在耳畔炸响,比任何警报都刺耳:

“接入他!亲爱的锚点,接入他!”

而心底深处,那个冰冷的、来自深渊的哀鸣,如预言般重叠在一起:

你终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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