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扶在她腰后的手微微用力,将她轻轻扶正,然后竟然缓缓地、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沉重的脑袋压下来,带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肌肤上。
苏圆圆瞬间石化!如同被点了穴道!
「王妃……」他低喃着,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酒气,「……虾……好吃……」
话音未落,那压在她肩上的重量彻底沉了下去。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他……他竟然……靠着她……睡着了?!
苏圆圆:「……」
她僵硬地坐在石凳上,肩膀上压着一颗沉甸甸、属于当朝镇北王的脑袋。颈侧是他灼热的呼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冷冽的松木气息、浓烈的酒气,以及……麻辣小龙虾的霸道余香。
葡萄架下,暮色深沉。灯笼的光线昏黄暧昧。
石桌上杯盘狼藉,酒壶倾倒在一边。而她,像个僵硬的木头桩子,被一个醉倒的冰山阎王当成了人形靠枕。
巨大的荒谬感、羞窘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像是被电流击中的酥麻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这算怎么回事啊?!她的洞房花烛夜是螺蛳粉,她的「圆房」……难道就是当人肉靠垫吗?!
苏圆圆欲哭无泪,一动不敢动,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熟一只小龙虾。
翌日清晨。
苏圆圆在一阵宿醉般的头痛和腰酸背痛中醒来的。
她揉着酸痛的脖子,回忆着昨晚葡萄架下那场离奇荒诞的「靠肩而眠」,只觉得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脸皮又开始隐隐发烫。
她强作镇定地梳洗完毕,走出房门,准备去看看她的虾塘压压惊。刚走到回廊,就听见前院听松轩方向,隐隐传来福伯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王爷!王爷息怒啊!老奴……老奴冤枉啊!」
苏圆圆脚步一顿,好奇心瞬间压倒了尴尬。福伯怎么了?难道……王爷酒醒了?要算账了?
她悄咪咪地往听松轩方向挪了几步,躲在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面,竖起耳朵偷听。
只听萧景珩那冰冷低沉、听不出丝毫醉意、甚至比平时更冷冽三分的嗓音清晰地传来:
「冤枉?王府风纪涣散,妖言惑众,乱本王视听,扰本王清静!福伯,你身为总管,难辞其咎!」
「王……王爷!老奴……老奴……」福伯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罚俸三月。」萧景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以儆效尤。再有下次……」
「是!是!谢王爷开恩!老奴再也不敢了!」福伯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的声音清晰可闻。
妖言惑众?乱视听?扰清静?
苏圆圆瞬间联想到那只绿毛鹦鹉!还有它那石破天惊的「圆房」、「生小王爷」!
她猛地捂住嘴,差点笑出声!原来王爷整顿「风纪」的刀,第一个就砍向了福伯和那只碎嘴鸟!罚俸三月?哈哈哈!福伯怕是心都在滴血吧!该!让你教坏鸟!
她正幸灾乐祸,就听到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斩草除根的冷酷:
「至于那只孽畜……」
苏圆圆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要把鹦鹉炖汤了?!
「……拔去舌钉,送去慈宁宫佛堂,让它跟着太后娘娘,修身养性,日夜诵经。」
拔去舌钉?!送去慈宁宫诵经?!
苏圆圆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比炖汤还狠啊!那只聒噪的鹦鹉,被拔了舌钉(据说鹦鹉学舌靠一种特殊的金属舌钉),再被送去太后那庄严肃穆的佛堂……这简直是要了它的鸟命!生不如死啊!
「嘎——!不要——!嘎——!王爷饶命——!」鹦鹉凄厉的惨叫声由远及近,显然是被侍卫抓来了。
「拖走。」萧景珩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处置一件垃圾。
鹦鹉的惨叫声和扑棱声迅速远去,徒留福伯在原地瑟瑟发抖。
苏圆圆躲在柱子后面,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好家伙!王爷这「风纪」整顿,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杀鸡儆猴,效果拔群!福伯这只「老猴」被罚俸,鹦鹉这只「鸡」被送去佛堂改造……这王府上下,以后怕是没人敢再提「圆房」二字了!
她正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准备悄悄溜走,身后却突然传来萧景珩那低沉冰冷、仿佛就在耳边的声音:
「王妃。」
苏圆圆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
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回廊的另一头。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玄色亲王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深邃锐利,如同寒潭古井,哪里还有半分昨夜的迷离与醉意?仿佛昨夜那个靠在她肩上说「虾好吃」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阳光穿过回廊的雕花木窗,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苏圆圆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苏圆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他……他看到自己偷听了?他要找自己算昨晚的账了?还是要追究她「妖言惑众」的责任?
巨大的压力让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努力挤出一点笑容:「王……王爷早啊!您……您忙完了?」声音干巴巴的。
萧景珩没有回答她的问候。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就在苏圆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萧景珩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一颗石子投入苏圆圆的心湖:
「虾塘,该换水了。」
「啊?」苏圆圆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引水的沟渠,需拓宽半尺。」萧景珩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部署军务,「否则,虾易越狱。」
苏圆圆彻底懵了。他……他一大早「整顿」完风纪,堵住她,就为了……说虾塘换水和沟渠拓宽?!
她呆呆地看着萧景珩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再看看他身后听松轩的方向,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暖流,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再次席卷了她。
这王府……这冰山……她好像……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萧景珩说完,不再看她,转身,玄色的袍角划过一道冷硬的弧度,径自走向前院。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沉稳,冷硬,却又在苏圆圆混乱的心绪里,投下了一道复杂难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