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午后的光影在书页上悄然爬升,空气中的凝滞被空调的低鸣包裹。祁妄指尖轻点的那个微小的柠檬黄墨点,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无形,却悄然改变了方桌角落磁场的频率。

林雾泽沉浸在“pneumonoultramicroscopicsilicovolcanoconiosis”被拆解的、带着火山灰与肺病硝烟的胜利感里,正打算乘胜追击几个短单词,余光却瞥见周明远再次陷入了沉思——他正对着化学复习提纲上关于有机分子极性排序的部分冥思苦想,指尖无意识地描画着几个分子式,似乎无法确定哪种基团能带来更强的推电子效应。

祁妄沉浸在电磁场叠加的量子态里,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如同星辰列阵,他的世界一片沉寂。

林雾泽眼珠一转,贼贼地笑了。他抓起那支粘着微型旺财头的圆珠笔,翻到单词书空白页,“唰唰”几笔!一个顶着一大坨带正电的氦原子头的“小人”(脑袋圆鼓鼓),和一个头上竖着个带负电的氯原子尖角、拖着小尾巴的“小人”被画了出来。带正电的小人(氦离子君)对着带负电的小人(氯离子妹妹?)疯狂放射出桃心状的“力场箭头”(他还贴心地标注了:强吸引力!)——旁边歪歪扭扭写上关键词:“Like Dissolves Like!都是吃货!(亲水抱团!)”

“老周!”林雾泽用气声呼唤,用笔帽小心翼翼撞了一下周明远的胳膊,把“离子恋爱图”推过去。

周明远从分子极性的迷雾中抬头,困惑地看向那幅“离子相亲图”。电性符号变成了搞怪表情,抽象的极性吸引力变成了具象的发射爱心……他先是微微蹙眉,似乎在消化这种“不科学”的表达,随即,清亮的眼睛猛地睁大!一道光如同电流穿过他刚刚停滞的思路通道!

“极性……亲水……疏水基团的位置影响吸引强度……”他低声喃喃自语,目光迅速回到课本上关于取代基效应的文字描述。林雾泽那个夸张的“强吸引力”桃心箭头,瞬间让他明白了课本上那句晦涩的“推电子基增强偶极矩”——位置关键!哪个位置能让“放电(引水)”能力最强?他的笔尖瞬间有了方向,在那排分子式旁边画起小小的亲水/疏水区域图,如同战场排兵布阵,思路豁然开朗!

他再次抬头,看向林雾泽时,那感激中带着强烈新鲜感的光芒简直要溢出来。

而林雾泽,接收到周明远的“开光”信号,尾巴更是翘到了天花板。他得意洋洋地准备在下一个单词旁边开辟新战场,下意识地把笔伸向祁妄铺得平整整齐的物理草稿纸边缘——那里有一小片他刚刚“开拓”出来的空白。

就在笔尖沾着新鲜墨水的黑色笔尖距离雪白的草稿纸边缘只剩零点零一毫米时——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冷冽压迫感的手,毫无征兆地、快如闪电般盖了下来!

不是拍开,不是打掉。而是精准地、如同一块沉重的镇纸、一枚冰冷的钢印,整个手掌稳稳地、带着不容丝毫撼动的力道,平按在了林雾泽那只握着笔的手背上!连同他蠢蠢欲动的笔尖一起,被冷酷地封印在了距离物理圣坛咫尺之遥的地方!

“噤声。”祁妄的声音比空调风更冷冽,他并未抬头,依旧沉浸在那片量子海洋中,另一只手握着钢笔正在快速演算。这句警告纯粹是出自某种领域守护神的本能反应。他的掌心干燥微凉,带着一丝紧绷的力道,实实在在地按在林雾泽温热、因刚刚画图而微出汗的手背上。那力道像是在林雾泽手背上钉下了一枚静止符咒。

林雾泽的手瞬间僵住!温热和冰凉在他手背皮肤上交锋,那种完全被掌控、动弹不得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祁妄微凉掌心的纹路和他自己手上脉搏在那重压下怦怦狂跳的对抗感!

他惊愕地扭头看向祁妄的侧脸——线条冷硬,毫无情绪波澜,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靠近他完美蓝图的苍蝇。一种“你敢在朕的江山乱涂乱画试试”的无形气场排山倒海地压来!林雾泽甚至忘了自己刚才的得意,只剩下被抓包的惊恐和一丝奇异的、混合着被彻底压制感的……(也许还有那么一丁点被触碰的奇异悸动?)但他更强烈的感觉是——“惹不起”!

他立刻蔫了,那只被“封印”的手瞬间软化,老老实实地把笔从祁妄的手掌边缘慢慢抽了出来(祁妄的手掌在他抽出手指后,依然覆盖着那方草稿纸边缘,直到林雾泽的手彻底离开危险区域),然后小心翼翼地缩回到自己那块堆满涂鸦的单词书上。

一旁的周明远被这闪电般发生的“领地护卫战”惊得屏住了呼吸。他看着林雾泽鹌鹑般缩回去的样子,再看看祁妄纹丝不动、稳如泰山的侧脸,以及那只依旧带着无形威压、缓缓收回搭在草稿纸边缘的骨感手掌……周明远极其迅速地将自己涂满了“排兵布阵图”的草稿朝自己这边又挪了半寸,确保所有“不严谨”的涂鸦都牢牢锁死在他私人的生物战区范围内。他还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自己的化学笔记。

祁妄的手终于彻底收回,重新搭回自己的书页边缘,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的“区域封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指尖微动,继续在物理世界里探索星辰大海。

时间在更加小心翼翼的氛围中悄然前行。林雾泽经历了刚才的“压制警告”,暂时偃旗息鼓,趴在自己的单词书上闷头拼写几个简单词汇,但眼神时不时瞟向周明远那边。周明远则埋头飞快整理着被林雾泽点开的化学思路,心无旁骛。

祁妄合上了物理精粹,动作轻巧。他活动了一下微僵的颈椎,发出极轻微的“咔”声。然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最新数学模拟卷。在桌面上徐徐展开,试卷纸带着崭新印刷品的特有香气。他用钢笔在最上方写下了极其流畅的“祁妄”二字(每一笔的转折都带着锐利的锋芒),开始审题。

时间分秒流逝,试卷的空白被一行行清晰的推理和答案填满。

“呃……”林雾泽压抑了许久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呻吟。他盯着眼前一个长得像二维码的花体英文字母组合“Querulous”(爱发牢骚的),感觉自己的大脑再次变成了生锈的齿轮。他用笔帽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很轻,但“哒、哒”的声响在极其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祁妄正在快速心算一道数列综合题,笔尖流畅地书写着前几问的推导过程。敲击声精准地戳在他思绪衔接的节点上。他握着钢笔的指尖蓦地一顿,笔尖在答案“16”的最后一点上戳出一个比刚才更大一点的黑点。他微微蹙起了眉峰,几不可察。

旁边的周明远也被这微小的噪音分了神,正在整理生物知识点的思绪被带偏了一下,记错了一个辅酶的名字。

林雾泽毫无所觉,继续跟那个“二维码字母组合”死磕,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笔帽敲桌面的频率无意识地快了一点点:“哒哒……哒哒哒……”

声音如同细小的蚁群,开始啃噬这片寂静战场边缘的防线。

祁妄终于从试卷上抬起眼。他的目光没有看林雾泽,而是像鹰隼锁定猎物轨迹般,精准地落在那支在林雾泽手中不断做着垂直敲击运动的、粘着旺财头的圆珠笔上。那微型旺财滑稽的脑袋在每一次敲击中疯狂点头,像在给制造噪音的小主人助威。

没有警告,没有言语。

祁妄伸出了手。那只刚才执行过区域封锁任务的手,修长有力。目标明确——林雾泽桌上的文具盒——盒盖半开着,里面杂乱地躺着几支没用完的铅笔头、一把缺了口的尺子、一个橡皮和……几枚五颜六色的回形针。

他从中极其准确地捻起一枚普通的、没有任何花样的、最直最硬的那种金属回形针。

然后,祁妄在周明远和林雾泽两双眼睛惊愕不解的注视下(林雾泽甚至忘记了敲桌子),将笔直的回形针一端抵在桌上,另一端被他用拇指和中指捏住。那姿态像拿着一张微型硬弓。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数学试卷,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取了个小道具。就在林雾泽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搞懵、下意识放松警惕,笔帽即将再次无意识地撞向桌面的瞬间——

祁妄捏着回形针的手指稳定而迅速地向外一拨!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带着金属震颤声波的微鸣瞬间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枚精准定位的小型精神爆弹,在安静的书页翻动声中炸开!它直接穿透林雾泽那点制造噪音的“精神屏障”,如同冰凉的手术针刺入脑神经末梢!

林雾泽刚准备落下的笔帽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浑身一麻!那股微金属震颤带来的奇特冰凉刺激感,直冲天灵盖,瞬间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一点声音和指尖的微振吸引了过去!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周明远也被那突兀又精准的金属鸣响惊得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安静的房间里突然飞过一只振翅的蜂鸟。

祁妄拨动回形针的手指在制造出那声微型警钟后立刻收回,重新握上钢笔。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试卷上顺手画了一条辅助线。那枚制造了噪音终结的回形针,被他极其自然地夹进了刚刚那页写满了数列解题过程的书页夹缝中,像一枚银亮的金属书签。

林雾泽的手彻底僵在空中几秒,才慢慢把笔帽放回桌上,没再发出一点声响。他用一种混合着“卧槽这也行?”、“算你狠!”以及“这招太他妈邪门了!”的复杂眼神偷瞄了一眼祁妄冰冷平静的侧脸,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物理攻击升级成了声波攻击?!这家伙身上的禁制技怎么层出不穷?

他彻底消停了。蔫头耷脑地趴回自己的单词书,认命地继续和字母搏斗,但身体老实了很多。

周明远悄悄松了口气,带着一丝敬畏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生物笔记上。

空间再次陷入静谧。只剩下更深处翻书页的低语,以及三人间或清晰的笔尖沙沙声和祁妄偶尔快速翻过试卷的清脆纸张声。林雾泽的呆毛软塌塌地垂下来,像打了败仗的旗子。但他那只刚刚经历过声波攻击的手腕内侧皮肤,隐隐地感觉那微金属震颤的冰冷感还没完全散去,带着一种祁妄独家的、充满威慑力量的物理印记。

阳光终于开始西斜,将窗框和书架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桌面上。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管理员推着安静的轮车开始悄然穿梭于书架之间,检查图书归位,偶尔停下脚步温和地提醒某个忘了降音的手机用户。

管理员的目光巡视着这片区域。当她平静的目光扫过祁、林、周三人的方桌时,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

方桌一端,祁妄的领地依旧神圣不可侵犯,试卷上流畅的推导如同艺术品。另一端,周明远沉浸在自己的整理中,纸页上图文并茂,虽内容不少,却内敛于秩序之中。

而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正中间——林雾泽的那片区域。

此刻的林雾泽,大概是终于“痛改前非”加上实在被单词折磨得灵魂出窍,他趴在摊开的单词书上,脸枕着胳膊,似乎……睡着了?

几缕发丝搭在他沾了一点黑色墨水印的脸颊上(不知何时蹭的),手里还松松垮垮地攥着那支旺财笔。那本饱经摧残的单词书摊开在他脸下压着的那一页,上面涂满了各种意义的涂鸦和歪歪扭扭的笔记。他微微张着嘴,呼吸很轻很均匀。

管理员看着他酣睡的样子,又扫了一眼旁边两位依旧沉浸在学海苦战的学霸,眼中带着一丝温和的无奈笑意,最终没有上前打扰,推着车悄然滑过。

就在管理员身影消失在一排书架的转角。一直沉浸在整理生物知识点的周明远,身体幅度极小地微微往左边挪动了一下。他的手臂仿佛无意识地伸展,展开摊放在桌面左边缘的那本厚厚的生物精装大辞典——

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将林雾泽摊开的、正对着通道可能被管理员再次瞥见的、画满了涂鸦笔记(包括那张“离子恋爱图”和某个更抽象的“火山矽肺怪”)的单词书页面,严严实实地盖在了辞典那硕大厚重的深绿色硬封皮之下。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像是刚好需要一个地方压住翻动的页角。

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翻开的辞典封面上投下晃动的金色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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