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影中的注视(1 / 1)

无数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林七身上。她瘫坐在冰冷的星屑草丛里,泥土和血污黏在脸上,后脑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砸穿胸腔。怀里的变异叶片硌得生疼,额头紧贴的那片银灰色锯齿叶散发的冰凉,是此刻唯一的慰藉,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

岩鹰长老一步步走近,如同山岳倾轧。他浑浊的眼眸里翻涌着风暴——震惊、被愚弄的暴怒、对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根引发混乱的“裂骨柱”正在被部落战士用沉重的石锤狠狠砸击,碎石崩飞,发出沉闷的哀鸣,仿佛在宣告某种不祥的终结。

“是你?”岩鹰长老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岩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压力。“躲在裂骨柱后面?引动了它的能量?”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林七沾满泥土的脸,扫过她怀里鼓鼓囊囊的衣襟,最终死死钉在她额头那片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变异草叶上。“还有这…变异的星屑草?林七…天弃者…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周围的族人低声议论起来,眼神复杂。恐惧和厌恶依旧占据主流,但混杂着一丝对那场意外“援助”的疑惑,以及更深沉的、对未知的排斥。那个被救的小孩在母亲云雀怀里瑟缩了一下,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林七狼狈的身影,带着后怕和茫然。

林七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说她只是被逼急了乱搞,歪打正着?谁会信?一个“天弃者”引动废弃图腾柱的能量?这比星盗入侵本身更挑战部落的认知底线!

“带她过来!”岩鹰长老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目光扫向黑爪长老,“黑爪,你亲自看管!把她关进禁闭石洞!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显然对林七身上那股混乱诡异的力量极为忌惮,不敢让她再靠近任何图腾柱,甚至不愿让她留在部落聚居区。

两个身材魁梧、眼神冰冷的战士立刻上前,粗鲁地将林七从地上拽了起来。怀里的变异叶片差点被扯落,林七下意识地死死捂住。

“等等。”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

是云雀。她抱着受伤的孩子,从人群边缘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沉静。她没有看岩鹰长老,目光落在林七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最终停留在林七捂着胸口的手上。

“岩鹰长老,”云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气氛,“是她。我看见了。”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回忆那惊心动魄的一瞬。“在裂骨柱爆发混乱能量之前,她…像一道影子,从石堆里扑出来。目标,是那个举刀砍向石头的星盗。”她的目光转向那个被炸膛武器轰掉半个身子的星盗尸体,又回到林七身上。“虽然…方式很古怪,但她的举动,间接救了石头。”她轻轻拍了拍怀里孩子的后背,小孩石头将脸埋进母亲怀里,小手却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

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看向林七的目光中,厌恶和恐惧依旧,但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一个天弃者,救了部落的孩子?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岩鹰长老的脸色更加阴沉。云雀是部落为数不多的巫祭学徒之一,虽然地位不算高,但她的证词有着一定的分量。这让他对林七的处理更加棘手。

“无论她做了什么,”岩鹰长老的声音冰冷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引动废弃裂骨柱的力量,本身就是亵渎!她身上的力量,混乱污秽,无法理解!这比星盗更危险!必须严加看管,待查明真相!”他挥手示意战士,“带走!”

林七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前行。在路过云雀身边时,她抬起眼,对上了云雀那双沉静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感激,也没有亲近,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般的探究,仿佛在透过她这具躯壳,看向她灵魂深处那股诡异力量的源头。云雀微微颔首,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

林七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女人,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感觉到了什么?

她被押向部落边缘一处背靠山崖的石洞。洞口用粗大的原木栅栏封着,里面阴暗潮湿,散发着苔藓和野兽粪便的混合气味。这就是所谓的“禁闭石洞”。她被粗暴地推了进去,沉重的原木栅栏在身后“哐当”一声落下,锁链缠绕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黑暗瞬间吞噬了她。只有洞口栅栏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洞内嶙峋的怪石轮廓。冰冷和孤寂如同潮水般涌来,后脑的伤口阵阵抽痛,饥饿感重新开始噬咬胃袋。

林七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她摸索着怀里,几片形态各异的变异叶片还在。那株银灰色锯齿叶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幽冷。她将它紧紧贴在额头,冰凉的气息似乎能稍稍安抚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疼痛。

“存在感归零…”她喃喃自语,在绝对的黑暗中,这被动技能似乎被放大了。洞外看守战士的脚步声、远处部落重建的嘈杂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感觉自己像一粒被遗忘在宇宙角落的尘埃。

云雀那探究的眼神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岩鹰长老那混合着恐惧的暴怒。他们畏惧的是“裂骨柱”本身?还是她引动的那股混乱力量?那根柱子,下面到底埋着什么?为什么必须深埋?

疑问如同藤蔓缠绕。但眼下,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她摸索着洞壁,触手冰凉潮湿。她尝试着集中精神,运转那点微弱到可怜的“引气诀”。这一次,过程顺畅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濒死体验的刺激,或许是因为“灵魂共振”天赋在危机中被反复激发,她对体内那股混乱驳杂能量的感知和引导能力,似乎增强了一丝丝。

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依旧稀薄,混杂着地底的阴冷湿气和残留的辐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用“灵魂共振”去捕捉、过滤。这一次,她尝试着主动去“调和”那些涌入体内的、属性冲突的能量粒子。如同一个蹩脚的调音师,试图让一群跑调的乐器发出和谐的杂音。

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丝微弱的火属性能量试图灼烧脆弱的经脉,一缕阴寒的地气又让她如坠冰窟。但“灵魂共振”那奇异的粘性,让她勉强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将这些冲突的能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化作一丝更加凝练、却依旧五颜六色的微弱气流,艰难地汇入干涸的丹田。

虽然微弱,但每一次成功的“调和”,都让她精神一振。这力量再驳杂,也是属于她的!是她在绝境中抓住的救命稻草!她开始有意识地回忆白天那场混乱。当她把所有力量孤注一掷地撞向废弃图腾柱时,那种感觉…不仅仅是能量的宣泄,更像是一种…“频率”的强行共鸣?用自己混乱的波动,去冲击图腾柱内部某种沉寂的、更庞大混乱的波动?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黑暗中萌芽:图腾柱…是不是可以看作一种特殊的…能量回路板?或者…能量储存/放大器?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栅栏外。一个被树叶包裹的小包从栅栏缝隙塞了进来,掉在冰冷的地上。

林七警惕地望去。借着微光,她看到栅栏外一个瘦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是石头?那个被她救了的小孩?

她摸索着捡起树叶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黑的、但散发着真正食物香气的肉干,还有一小捧干净的清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上林七的心头,冲淡了黑暗和冰冷的孤寂。她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干,喝着清水,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这个被所有人视为瘟疫的世界里,这是第一份带着温度的善意。

她将剩下的肉干小心藏好。抹去眼泪,眼神在黑暗中重新变得坚定。她盘膝坐好,将那片冰冷的银灰色锯齿叶贴在眉心,一边运转着“引气诀”,一边尝试着将精神力延伸出去,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冰冷石壁的纹理,触碰着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地脉波动。

她开始研究这石洞。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图腾柱、能量、符文…或许,这些就是她这个“天弃者”唯一的出路。而云雀的注视,让她知道,黑暗中,并非全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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