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沉重的劈柴声在阴冷的柴房里回荡,一下,又一下,单调沉闷,却带着股奇异的执拗。

闻枝纤细的手臂每一次抡起那柄沉重的斧头,都像是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湿透的粗布衣衫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胃里翻江倒海的饥饿感更是疯狂啃噬着她的意志。

汗水混着污渍从额角滑落,流进刺痛的眼睛里。她死死咬紧牙关,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斧刃劈入木柴带来的震动,都让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不能停。停下,就意味着屈服,意味着向谢衡那带着施舍与玩味的“恩典”低头,更意味着向谢衍那所谓的“打磨”认输。

锦书被拦在外面,只能焦急地张望,不敢靠近半步。

如嬷嬷早已带人离开,只留下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叉腰守在柴房门口,眼神凶狠得像刀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没吃饱饭的软脚虾!给老娘使点劲!”“磨蹭什么?天擦黑劈不完,仔细你的皮!”

谢衡并未离开。

他被侍卫推着轮椅,停在柴房门口不远处一株枯败的老树下。

雪影安静地蜷在他膝上,碧绿的猫瞳却一瞬不瞬地锁着柴房里那个奋力挥斧的纤细身影。

谢衡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黑猫光滑的皮毛,脸上那抹凝固的凉薄笑意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审视。

他的目光描摹着闻枝每一次挥斧时绷紧的脊背线条,捕捉着她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凝视着她苍白脸颊上滚落的汗珠和泥污。

那双杏眼里燃烧的火焰,并未因身体的极度虚弱而熄灭,反而在极致的疲惫与屈辱中,淬炼得愈发冰冷、纯粹。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他唇边逸出,不似嘲讽,倒像是某种确认。

“果然……是块硬骨头。”他低语,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闻枝身上,试图剥开那层狼狈不堪的伪装,窥探其下真正的灵魂。湿衣紧贴下,那若隐若现的凤形玉佩轮廓,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激起更深一层的探究。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柴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震落簌簌灰尘。

一股浓烈的、属于校场铁血与汗水的凛冽气息,混合着初冬清晨的寒意,瞬间粗暴地撕裂了柴房内沉闷压抑的空气,也粗暴地碾碎了那单调的劈柴声。

门口逆光处,矗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玄甲未卸,肩头沾染着点点暗红,不知是泥泞还是干涸的血迹。头盔夹在臂弯,露出棱角分明、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的面容。

剑眉斜飞入鬓,鹰隼般的眼眸锐利如电,带着尚未褪尽的杀伐戾气,直刺柴房深处。

谢衍!

他刚结束清晨的残酷操练,眉宇间还残留着雷霆之怒的余威,此刻撞见柴房内的景象,那怒火仿佛找到了新的出口,轰然升腾!

他的目光先是锐利地扫过轮椅上姿态悠闲的谢衡,兄弟二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锋,无声的暗流汹涌。谢衍眼底掠过一丝阴翳,随即,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便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钉在了闻枝身上!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抬起那沉重的斧头,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副惨状,非但没有激起他半分怜惜,反而像火星溅入了滚油。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遭遇剧烈身心摧残与目标对象(谢衍)直接压迫!】

【核心目标人物:闻枝,黑化值+5%!】

【当前黑化值:12.9%!】

【警告:黑化值突破10%临界点!目标人物精神濒临崩溃,自毁倾向急剧上升!请宿主(谢衍)立刻停止施压行为!】

谢衍太阳穴猛地一跳,脑中尖锐的警报声几乎盖过现实声响。又是这该死的“黑化值”!

他强行压下那股莫名的烦躁,将一切归咎于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

“废物!”一声低沉怒喝,如同惊雷在狭小的柴房炸响!

谢衍大步流星跨入,带起的劲风逼得门口两个婆子连退几步。他几步便欺到闻枝面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她完全吞噬。

闻枝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迎面砸来,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停滞。她下意识想后退,身体却因脱力而僵硬如木。

谢衍根本不容她反应!那只带着校场沙砾粗糙质感的大手,如同冰冷的铁钳,毫不留情地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呃!”剧痛钻心,闻枝闷哼一声,感觉腕骨几乎要被生生捏碎。手中的斧头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大哥就是这么让你‘打磨’的?”谢衍的声音冰冷刺骨,字字如冰锥,狠狠掷向轮椅上的谢衡,“把自己搞成这副落水狗模样,连劈柴都劈不动?这就是你所谓的‘棱角’?!”

他猛地将闻枝往前一拽,粗暴地迫使她踉跄着面向谢衡。

闻枝被拽得一个趔趄,胃里翻腾的酸水和腕骨欲裂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浓重的腥甜直冲喉头。

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将痛呼咽了回去。屈辱、愤怒、刻骨的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将她彻底焚毁。

她被迫抬起头,视线模糊中,撞进谢衡那双深不见底、依旧带着审视与一丝……奇异兴味的眼眸。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遭遇目标对象(谢衍)肢体暴力及人格羞辱!】

【核心目标人物:闻枝,黑化值+3%!】

【当前黑化值:15.9%!】

【严重警告:黑化值持续飙升!精神临界点即将突破!存在不可控风险!】

谢衍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脑中尖锐的警报声几乎要撕裂神经!他攥着闻枝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地又加重了几分,换来她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吟。

轮椅上的谢衡,终于动了。

他抬手,轻轻安抚了一下因谢衍暴戾气息而微微弓身、喉咙发出低呜的雪影。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缓缓抬起,迎向谢衍饱含怒火的视线,唇角却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大哥的待客之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谢衡的声音清越依旧,却带着一种针锋相对的冰凉,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柴房里,“我只是好奇,大哥带回来的这件‘稀罕物件儿’,究竟是打算磨成一把听话的刀……还是,直接碾成齑粉?”

他的目光扫过闻枝被谢衍攥得发白、几乎变形的纤细手腕,掠过她嘴角因咬破嘴唇而渗出、正缓缓滑落的一缕鲜红血丝,最后定格在她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此刻却因剧痛与屈辱而水光氤氲的杏眼上。

那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边缘被打碎、却意外露出更璀璨内里的琉璃。

柴房内,空气凝固如铅。

谢衍的暴怒,闻枝濒临崩溃的隐忍与恨意,谢衡冰冷玩味的审视,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气场激烈碰撞、无声绞杀。

只有雪影喉咙里低低的呼噜声,和闻枝手腕骨骼在谢衍铁掌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咯吱声,成为这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

那缕鲜红的血丝,顺着闻枝苍白的唇角,无声地滴落在脏污的衣襟上,洇开一小朵刺目而绝望的暗红。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精神临界点突破!黑化值+10%!】

【当前黑化值:25.9%!】

【极度危险警告:检测到强烈自毁与毁灭倾向!精神屏障即将瓦解!请宿主(谢衍)立即采取措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冰冷的机械警报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楔入谢衍的太阳穴!尖锐的痛楚瞬间撕裂了他翻腾的怒火,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这一滞!

闻枝眼前骤然血红一片,所有的声音都扭曲、拉长、远去。腕骨碎裂的剧痛和脑中尖锐的嘶鸣,终于将她脑中最后那根弦——绷断了!

“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她喉咙里炸开!那不是痛,是彻底绝望后玉石俱焚的疯狂!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被铁钳锁住的手腕猛地一拧!骨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错位脆响,剧痛让她眼前彻底一黑。

但这股狠厉支撑着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满嘴血腥味,不管不顾地用头狠狠撞向谢衍腰腹——那是玄甲下唯一可能柔软的地方!

她不是攻击,是求死!用自己这条命,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刻进他谢衍的骨血里!

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谢衍瞳孔骤然紧缩!

沙场亡命徒见得多了,却没想过会被一个只剩一口气的女人这样扑杀。力道微弱得可怜,但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志,却像淬了毒的针,穿透铠甲,狠狠扎进他心口。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脑中那撕裂般的警报声在闻枝扑出的瞬间飙到顶点!一股冰冷的、仿佛心脏被攥紧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他——仿佛下一刻,眼前这具残破的身体就会彻底崩解,带来无法预知的可怕反噬!

“疯子!”谢衍几乎是本能地低吼,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另一条手臂下意识横挡出去!

“砰!”

闷响。

闻枝的头颅重重撞在谢衍坚实的小臂上。巨大的反冲力将她整个人狠狠掼飞出去!

“噗!”

身体砸在冰冷湿滑、布满碎木和泥污的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一口暗红的血再也压不住,猛地喷溅在脏污的地面,刺眼夺目。

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剧痛让她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只剩急促又微弱的喘息证明她还吊着一口气。

柴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闻枝痛苦的喘息声,和地上那滩暗红的血,无声地控诉着。

门口那两个粗使婆子早吓破了胆,抖得筛糠似的,大气不敢出。

谢衍站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残留着撞击的麻意。他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像被彻底碾碎的破布娃娃般的闻枝,再看看自己那只差点捏碎她骨头的手,一股混杂着暴怒、烦躁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悸,在胸腔里翻搅。脑中那刺耳的警报总算弱了下去,却留下嗡嗡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余响。

他额角青筋暴跳,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呵……”

一声极轻、带着冰碴子的嗤笑,划破了死寂。

轮椅碾过枯枝,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谢衡缓缓滑到柴房门口,雪影伏在他膝上,碧绿的猫瞳警惕地盯着地上的闻枝和僵立的谢衍。

谢衡的目光掠过地上那滩血,扫过闻枝扭曲的手腕和惨白的脸,最后落在谢衍那张阴沉暴戾、却隐隐透出一丝僵硬的脸上。

他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深了些,冰冷刺骨,全是嘲弄。

“大哥果然……不懂何为惜花。”谢衡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慢条斯理的残忍,“这般摧折,再硬的骨头,怕也成灰了。看来大哥要的,不是刀,是一捧灰?”

他微微倾身,苍白修长的手指朝闻枝扭曲的手腕探去,却在将触未触时停住。指尖悬停,像在掂量一件彻底摔碎的瓷器,值不值得拾掇。

“可惜。”他叹息般低语,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刺谢衍,“这‘物件儿’,似乎比大哥想的,更脆些。还是说……”他顿了顿,抬眼迎上谢衍翻涌着风暴的眸子,一字一顿,“大哥的‘打磨’之道,便是亲手掐灭所有带刺的光?”

谢衍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捏得爆响!谢衡的话像淬毒的针,根根扎在他最烦躁的神经上。

他死死盯着地上气若游丝的闻枝,看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再看看谢衡那副掌控一切、居高临下的冰冷姿态,一股更狂暴的怒火混合着脑中那该死的嗡鸣,几乎要将他撑爆!

他急需一个出口!一个能砸碎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切的出口!

那阴鸷的目光,猛地钉在门口抖成一团的婆子身上!

“废物!等死吗?!”谢衍的怒吼如同炸雷,裹挟着无处宣泄的暴戾,“拖出去!扔回她的狗窝!找个大夫,别让她死得太痛快!”

两个婆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忙脚乱、粗手粗脚地拖起地上毫无知觉的闻枝。

人被拖走,在冰冷的地上留下一道混着血和泥的拖痕。

谢衡悬停的手指缓缓收回,轻轻搭在雪影背上。他看着婆子们把闻枝像拖死狗一样拖走,脸上那冰冷的嘲弄更深了,眼底却沉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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