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戴冰睿盘坐于情绪神殿内专门为他开辟的静室中,双眼微阖,鼻息悠长。当那抹熟悉的、细微如丝的紫气再次从天际划过时,他倏然睁眼,瞳孔深处紫意一闪而逝,精准地将其捕捉、吸纳、融入识海深处。经过昨日姬动“神锁阴阳”的调和,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感知更加敏锐,吸收这紫气东来的鸿蒙之意也顺畅了不少。
简单调息完毕,他换上一身利落的白色练功服,小小的身影离开情绪神殿,朝着位于大神圈另一端的邪恶神殿飞去。
恢弘、肃穆、带着一丝冰冷毁灭气息的邪恶神殿前,三道身影早已静静等候。
姬动依旧是一身白衣,黑发披散,面色冷峻如昔,只是看向戴冰睿的眼神比昨日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属于师父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了老子认栽”的无奈。
琴帝叶音竹,怀抱一张造型古朴、仿佛由万年梧桐木心雕琢而成的暗金色七弦古琴,气质出尘,脸上带着温和却略显疏离的微笑。
前任情绪之神念冰,则是一副居家打扮,甚至还围着一条……绣着可爱雪花的蓝色围裙?只是那眼神,看向戴冰睿时,明显带着点“你小子最好给个解释”的探究。
“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姬动率先开口,声音平淡,直接切入正题,“戴冰睿,你既已选定我等为师,当有明确目标。直言吧,你想从我们身上学到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叶音竹和念冰也同时看向戴冰睿。
戴冰睿没有丝毫犹豫,小脸一肃,目光灼灼地迎向姬动:
“师父姬动,我要继承您掌控的‘两大君王’之力!以及……您那冠绝天下的调酒技艺!”他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调酒?众神微愕。姬动眼中则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仿佛触及了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他的目光转向叶音竹:“琴帝前辈,我要学习您的琴艺!七弦动天地,一曲动神心!”
叶音竹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意,颔首道:“好。”
最后,戴冰睿的目光落在念冰身上。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措辞。
念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眼中带着期待——是学他的冰火魔厨奥义?还是情绪掌控之法?或者空间切割之刃?
“至于念冰前辈……”戴冰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虔诚的热切,“我要学习您的——厨艺!”
“啊?!”
念冰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错愕和……一丝被轻视的愠怒!他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厨艺?!你……你就只看得上我这个?!我融念冰一身通天彻地的冰火法则、情绪掌控、神刀七式,在你眼里就只剩下……做饭的本事了?!”一股被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让这位曾经纵横大陆的情绪之神脸色都沉了下来。
戴冰睿连忙摆手,小脸上露出真诚的歉意和急迫的解释:“前辈息怒!绝对没有轻视您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只是……在前世那个世界,能让我真正心生向往,愿意为之倾注心血的,只有寥寥几样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认真:“美食,美酒,动人的音乐……还有那些改变世界的冰冷科技。它们是凡俗烟火,却也是我心中……最接近‘道’的存在。”他抬起头,看向念冰,“您的厨艺,早已超越了果腹的层次,那是对天地食材的极致理解,是对火候法则的完美掌控,是将心意融入刀光勺影的至高艺术!这,正是我渴望学习的!”
念冰脸上的愠怒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所取代!作为以厨入道的冰火魔厨,他太清楚戴冰睿这番话的分量!这小子……竟然真懂!
整个神界,除了那个半吊子食神奥斯卡,也就霍雨浩的烤鱼能勉强让他品评几句。如今,竟然又遇到一个对“厨道”如此推崇、如此理解的“同道”中人?而且还是神王后裔!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刚才的郁闷。念冰用力一拍大腿,朗声笑道:“好!好小子!有眼光!这厨艺,我教定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像极了戴冰睿昨天露台上的表情),补充道:“不过……光会做饭可不行,打架的本事也得学点!你再选一个,学点保命技能吧!”
戴冰睿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小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姬动和叶音竹,最终落在了……虚空某处?
“那我就选……”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死神,曼多恩,阿呆!”
随着他话音落下,静室角落的阴影里,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浮现。正是死神阿呆!他斗篷下的目光,带着一丝意外,一丝无奈,还有一丝……认命般的平静。
念冰和叶音竹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这小子……挑人的标准果然够怪!够独特!
“行!就这么定了!”姬动一锤定音,恢复了师父的威严,“贪多嚼不烂,循序渐进!这一个月,你先随我学习!”他目光扫向念冰和叶音竹,“你们二位,暂时回去吧。”
念冰和叶音竹点点头,对着戴冰睿投去一个“好好学”的眼神,身影便逐渐淡化消失。
戴冰睿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小脸一垮,内心哀嚎:喂!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这教学安排也太霸道了吧!
姬动没理会戴冰睿那点小心思,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欲承两大君王之力,必先掌控极致之火!你体内虽有光明、黑暗、冰、精神、力量五源,却独缺火之本源!”
他大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戴冰睿:“盘膝坐好!凝神内视!今日,为师助你觉醒火种!引动你体内太极阴阳之变!”
戴冰睿不敢怠慢,依言坐定,双手结印,迅速进入入定状态。心神沉入体内。
“无极生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阴阳互根,两仪始立!阳变阴合,乃生五行!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大道始成!”姬动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大道伦音,直接在戴冰睿识海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天地至理,直指宇宙本源!
“五行源于阴阳!阴阳归于太极!太极本自无极!今日,我以火之神王本源为引,点化你无极之体!引动火行!”
“现出你的光暗太极图!引动本源共鸣!”
戴冰睿心念一动,全力运转“神锁阴阳”之法!嗡!一个直径尺许、凝练无比的黑白太极图虚影,瞬间浮现在他胸前!太极图缓缓旋转,一边是吞噬万物的极暗,一边是净化万物的纯白!在太极图的外围,三道如同丝带般的光轮紧紧盘绕——冰寒刺骨的深蓝!混沌流转的灰!霸道无匹的暗金!五色交辉,散发出玄奥而强大的本源波动!
“好!”姬动眼中精光爆射!他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精纯到极致、仿佛蕴含着一颗恒星核心的赤红光点!那光点虽小,散发出的却是不逊于两大君王的恐怖火之本源气息!
“引火种!凝阳精!开!”
嗤——!
姬动指尖那点赤红精芒,如同离弦之箭,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戴冰睿胸前那缓缓旋转的黑白太极图核心——阴阳鱼眼交汇之处!
轰——!
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戴冰睿的身体猛地一震!那点赤红光点落入太极图核心的刹那,整个黑白太极图仿佛被点燃!一股磅礴、炽热、带着无尽生机与毁灭气息的洪流,如同苏醒的远古火神,轰然爆发!
赤红的火焰之力瞬间在太极图中蔓延开来!霸道地侵蚀、融合着原本的黑暗与光明!那深邃的黑色被灼烧、提炼,如同被高温淬炼的矿石!那纯净的白色被点燃、同化,如同融化的雪水汇入岩浆!
一点赤红,迅速在太极图中央扩散、壮大,如同燎原的星火!眼看就要将那阴阳鱼眼彻底占据,将太极图的核心染成一片炽热的赤红!
姬动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火种已成,只需温养融合……
然而!
就在那赤红火种即将稳固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吼——!”
一声低沉、暴虐、仿佛源自太古冰川深处的龙吟,毫无征兆地从戴冰睿体内炸响!他胸前那盘绕太极图的深蓝色冰系光轮,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寒光!
那冰蓝光华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挑衅!它不再温顺地盘绕,而是如同被激怒的冰霜巨龙,瞬间化作一道极寒洪流,带着冻结时空、冰封万物的恐怖意志,狠狠地、蛮横地撞向那刚刚萌芽、还未来得及稳固的赤红火种!
滋啦——!!!
冰与火!极寒与极热!两股截然相反、天生相克的本源之力,在太极图的核心区域,如同两颗超新星般轰然碰撞!
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乱流在戴冰睿体内疯狂肆虐!他小小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却又在下一秒被体内喷薄而出的炽热白气融化、蒸腾!冰火交织的痛苦,如同无数把冰刀和烙铁在他体内疯狂切割、灼烧!比昨日“神锁阴阳”时还要剧烈百倍!
“噗——!”戴冰睿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血液离体瞬间竟一半冻结成冰渣,一半蒸发成白气!
“不好!”姬动脸色剧变!他没想到戴冰睿体内的冰之本源如此霸道、如此排外!更没想到火种初生时引来的反噬如此恐怖!眼看那刚刚点燃的赤红火种在冰龙的疯狂扑杀下摇摇欲灭,戴冰睿的身体也濒临崩溃!
“冰火相冲!本源相悖!念冰!快来助……”姬动急喝出声,正准备强行出手压制冰龙并呼唤念冰!
嗡!嗡!
两声清越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神界壁垒的刀鸣,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邪恶神殿!
在戴冰睿身体两侧的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两道缝隙!
一柄通体漆黑、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狭长直刀,带着冻结灵魂的幽蓝寒气,悄然浮现!刀长一尺二寸,刀身笔直纤薄如纸,刀刃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锋芒。刀柄末端,镶嵌着一颗冰蓝色的菱形宝石,如同冰封的星辰,散发出永恒冻土的寒意!正是——冰雪女神的叹息·晨露刀!
另一柄,则如同从熔岩地心抽出!刀身宽厚,长约尺半,刀背厚重如山脊,刀刃呈现出狂暴的锯齿状,如同鲨鱼狰狞的利齿!整把刀流转着熔金般的暗红色光泽,一股焚天煮海、仿佛要将万物化为灰烬的炽热意志轰然爆发!正是——火焰之神的咆哮·正阳刀!
两柄神刀出现的刹那,无需任何催动!刀身之上,冰蓝与赤红的光芒瞬间暴涨!如同两道守护屏障,一左一右,将痛苦蜷缩、冰火交煎的戴冰睿温柔而坚定地笼罩其中!
那狂暴肆虐的冰火本源乱流,在接触到这两道刀光的瞬间,如同暴戾的孩童遇到了至亲的父母,竟奇异地平息、温顺下来!冰龙不再疯狂扑杀火种,火种也不再爆裂反抗,两者在那冰蓝与赤红刀光的引导下,竟然开始尝试着……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缓缓盘旋、靠近!
“咦?!”
一个充满惊愕的声音在静室门口响起。念冰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悬浮于戴冰睿身侧、自行护主的晨露刀与正阳刀,又看看被刀光笼罩、痛苦稍减的戴冰睿,最后看向一脸错愕的姬动。
“姬动!你小子搞什么鬼?!不是教他调和火种吗?怎么差点把冰火本源引爆了?!”念冰又急又气。
姬动看着那在冰火双刀光芒下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缓缓旋转的冰火漩涡,脸上却露出一丝明悟和苦笑:“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化五行……是我疏忽了,忘了这小祖宗体内还蛰伏着一头如此霸道的冰龙……”他指了指那冰蓝光轮,又看向念冰,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不过……你这老伙计来得正是时候啊!没有它们及时护主,今日怕是要出大乱子!”
念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冰火双刀,看着它们如同守护幼崽般温柔地释放着本源之力,引导着戴冰睿体内那桀骜不驯的冰火本源,眼中也闪过震惊和一丝了然。他喃喃道:“冰火同源……刀魂共鸣……这小子……难道真是……”
一刻钟后。
那冰火交织、盘旋于戴冰睿头顶的漩涡,终于缓缓平息。冰蓝与赤红的光芒不再冲突,而是彼此交融、渗透,最终重新化为一个更加凝练、核心处隐隐透出赤红之色的黑白太极图虚影。太极图缓缓下沉,最终没入戴冰睿的胸口,消失不见。
静室内的狂暴能量波动彻底平息。
戴冰睿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两簇细小的火焰一闪而逝,随即隐没。他长长地、无比畅快地呼出一口浊气,白气如箭,凝而不散。
他舒展了一下小小的身体,全身骨节顿时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如同爆豆般的脆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力量与生机的舒畅感涌遍全身!
冰火虽未完全相融,但火种已成,更与那霸道冰龙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体内那原本互不统属、时刻冲突的五种本源之力,似乎也因为这新生的火源,而多了一份奇异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