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杭这人，好生奇怪，他上课时候外人看着好像总不听课，但文允舒发现，每当老师讲到一些关键点时候，江杭就会在课本上记录笔记。
有时候他写写画画，都是简笔画，有时候他在一个小黑皮本上整理信息，详细记录了一些陌生人的个人信息，从姓名、年龄、电话到爱好，甚至还记录了一些时间信息，可谓一应俱全。
有一次他在数学课本里，画了一只小水桶，赫然是个三维模型，阳光洒下来，连阴影都看得到。
有一次他又记了一个人名在那个黑皮本上，文允舒问他是做什么用，江杭笑笑不说话。
被文允舒缠的不耐烦了，江杭解释到，是为了练习自己的记忆力。
……
鬼才信。
“允舒，‘竹叶青’找你。”班长郭皓澜边收作业边说。
“找我？找我作甚，我这种良好公民。”文允舒有点纳闷，不想去找竹叶青。
“江杭，您作业也写得太简洁了吧。”郭皓澜不禁感叹。
“也可能是他字太烂，把每个字儿都连笔连一块儿了。”文允舒本来都离开座位了，都不忘补充一句。
“等你回来。”江杭回嘴。
副班长徐子琮也探头上前“瞻仰”学霸的作业，“到底是学霸啊，你就是不写作业，竹叶青肯定也不会说什么，难为您还亲自写作业。”
这话听起来酸酸的，江杭也不在意，“我只是个普通的人，还亲自呼吸、吃饭、喝水…”
杨重被逗乐了，“你是想说吃喝拉撒睡吧，你可不是个普通人，你是个搞笑人。”
卢钰一胳膊把杨重怼回去，“你是个大俗人。”
江杭顾不上和他们逗着玩，他在想老班把文允舒叫过去到底有啥事。
那一头，‘竹叶青’搬了把椅子给文允舒。
孔老师的声音比平时温和许多，“我找你来，主要是问问你同桌的事，最近不止一个同学看到他在餐厅打工了，你知道这事嘛？”
文允舒惊讶：“啊？我不知道啊！”她语气里带着点被排除在外的委屈，“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有这种好事，他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好事？”孔老师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于文允舒的反应。
“当然是好事啊！”文允舒理所当然地说，“我在家洗盘子我爸妈都给我零花钱呢，去餐厅打工，指定赚得更多啊！”
“好事啊，我在家洗盘子我爸妈都给我钱，餐厅打工指定赚的更多啊。”
孔老师温柔的笑了，难得不用严肃绷着脸吓唬学生了，她也觉得轻松。
文允舒这孩子大概是在很好的家庭里长大的，才会把什么都往好处想，一点都不知道学校也是个小社会，江杭学习拔尖，但性格孤僻冷淡，餐厅打工这件事，在有些心思活络的学生嘴里，早就变了味道，成了可供咀嚼的谈资。
但孔老师不打算对文允舒说这些事情了，她美好的让人想要维护，像初春枝头未染尘埃的新芽，那些世俗的揣测和流言蜚语，不该过早地污染她的世界。
“哈哈，”孔老师顺着她的话，巧妙地转移了方向，“也是，男孩子嘛，也许他想先去社会上历练一下，自己先确认没问题了，才告诉你这种‘好事’呢，这样，你回去先别急着问他，好吗？老师这边再看看情况。”她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盘算。
……
“同学们，同学们，安静！注意了！”班长郭皓澜站在讲台上，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成功压下了课间的嘈杂。“宣布一个重大好消息！老班刚决定，明天的社会实践课，我们不去工艺教室磨木头了！改成——去食堂做饭！大家可以带喜欢的食材到学校哦。”
“哇塞，老班英明，终于不用拿锉刀磨木头了。”
“做饭！做饭可以啊！我手艺一绝呢！”
“那我们岂不是不用回家吃饭了。”
“班长，班长，咱们餐具有什么，我想用烤箱烘焙蛋糕。”
短暂的惊愕后，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大部分同学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福利”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毕竟，对这群半大孩子来说，能名正言顺地“玩火”做饭，远比枯燥的手工有趣多了——这是属于青春期的特权，一种对“大人事务”充满好奇的跃跃欲试。
小时候不能做饭时候非常热衷于做饭，到年龄没办法必须要做饭时候，又不想做饭。
“可是……”一个略带凉意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副班长徐子琮冷不零丁的插了一句话，意有所指，“咱们做的饭……真的能吃吗？”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实在不行，可以去跟江杭取取经啊，人家可是有‘实战经验’的。”
江杭的背脊似乎僵硬了一瞬。
“那不一样吧，”立刻有同学反驳，“人家江杭是学霸，学啥不快？咱们能比吗？”
……
“江杭！”她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痛心疾首”，“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我实在难过的很！你有这等赚钱良策，竟不告知于我等良友！”她模仿着电视剧里老学究的腔调。
江杭心里暗道，这脑回路，不过她总能让自己开心。
江杭抬起头，倒打一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可见，你不够关心我啊。”
文允舒灵光一现，想起江杭小本本上记的人名，“胡说，我问你记人名干啥了，你不告诉我。”
看到文允舒眼底那份佯装的怒气下似乎真染上了几分受伤，江杭脸上的戏谑瞬间收敛了。
他不敢再胡扯，喉结微动，语气认真起来：“没有骗你。练习记忆力是一个原因。”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另一个原因……是了解客人喜好，好把东西卖出去。”他抬眼，目光带着点恳求，“当然，还有第三个……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行不行？”
文允舒自然不是从小被家长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猢狲。
她刚才的“怒火”，大半是装的。
此刻听他解释了，心里那点别扭已经消散了大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啊，这有什么错。
况且江杭有什么义务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呢，她又不是他的谁？
是啊，她只是他的同桌，她这么生气是做什么？
她只是他的同桌，又不是他的谁……她多想了一步，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赶紧停止了思考。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她不愿深究的涟漪。
她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脸上浮起一丝窘迫的红晕：“没事啦……我就是……就是觉得……咱俩是同桌嘛，我……”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声音越来越小。
江杭笑笑：“知道啦，知道啦，”他拖长了调子哄人，“以后有什么事，都第一个向您老人家汇报，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