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后山像被泼了桶绿颜料。
竹笋顶着土壳子往上冒，溪水解了冻，“哗啦啦”地淌，连空气里都飘着青草的腥气。陈小刀提着木桶往溪边走，雪球蹲在他肩头，耳朵尖沾着片嫩竹叶——这兔子开春后总爱往竹林钻，说是“吃新笋”，其实是在笋尖上打滚。
“慢点晃，掉下去我可不捞你。”陈小刀扶了扶肩头的兔子。雪球不满地蹬了蹬腿，用爪子扒住他的衣领，尾巴尖还卷着颗刚扒的灵气珠，像挂了串小铃铛。
自从冬天发现《万兽语》能让他隐约感觉到小动物的情绪，陈小刀就多了项日常——后山打水时顺便“听”动静。溪边长了丛新灵草，他能“听”到草叶舒展的轻响；石缝里藏着小兽，能“闻”到它们紧张的气息。刘师兄说这是“噬灵叶与自然共鸣”，陈小刀只觉得——能提前知道哪有灵气珠，挺方便。
快到溪边时，雪球突然竖起耳朵，对着前方“吱吱”叫，声音里带着警惕。
“怎么了？”陈小刀放轻脚步。这兔子的警觉性比他灵，上次就是它提前发现了藏在树后的野猪。
拨开半人高的蒿草，溪边的景象让他愣了愣——
青石板上蜷着条蛇。不是常见的草蛇，是条泛着翠色的青蛇，比手腕细点，鳞片像蒙了层雾，蔫蔫地搭在石头上。它的七寸位置有道伤口，正渗着血，染红了身下的水迹。
更奇怪的是，他脑子里突然钻进个细弱的声音，像蚊子哼：“疼……好疼……”
陈小刀吓了一跳，差点把木桶扔了：“谁在说话？”
雪球从他肩头跳下来，蹲在离青蛇三尺远的地方，对着蛇“吱吱”叫，小鼻子抽了抽，像是在判断对方有没有威胁。
那细弱的声音又响了：“别碰……我没力气咬你……”
陈小刀这才反应过来——是蛇在说话！
他眨了眨眼，又晃了晃头。难道是开春灵气太浓，听岔了？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青蛇的身体明显绷紧了，脑子里的声音也带上了颤音：“别过来……疼……”
真能听见！
陈小刀蹲下来，指了指它的伤口：“你这伤……被什么弄的？”
青蛇的瞳孔缩成条竖线，像是在看他。过了会儿，那声音才慢悠悠地飘进脑子里：“被……被鹰啄的……抢它的灵蛋……没抢过……”
雪球突然蹦到青蛇面前，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裤腿，又指了指青蛇的伤口，像是在说“它伤得很重”。
陈小刀摸了摸怀里的布包——早上出门时，石头塞给他三颗灵气珠，说是“溪边新冒的，灵气足”。他掏出颗最小的，放在青蛇面前的石板上：“这个能治伤，你试试？”
青蛇盯着灵气珠，蛇信子吐了吐。脑子里的声音犹豫着：“这是……灵气珠？你肯给我？”
“反正我也不缺。”陈小刀把珠子往它面前推了推。他现在灵气珠多的是，听竹轩的石缝里还藏着半罐，都是雪球和小狐狸帮忙扒的。
青蛇盯着珠子看了半晌，终于动了。它慢慢挪到珠子旁，用鼻尖蹭了蹭，然后张开嘴，竟把整颗珠子吞了下去——那珠子比它的脑袋还大，咽下去时脖子明显鼓了个包。
没一会儿，青蛇的鳞片慢慢亮了点，伤口渗出的血也淡了。脑子里的声音轻快了些：“暖……好舒服……”
雪球蹲在旁边，用爪子拍了拍青蛇的尾巴尖，像是在催它“快点好”。青蛇没躲，反而往雪球身边凑了凑，蛇身卷成个小圈，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能走不？”陈小刀提起木桶，“我还得打水呢。”
青蛇晃了晃脑袋，脑子里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疼……走不动……”
陈小刀叹了口气。他最烦麻烦事，可看着蛇蔫蔫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跟他刚穿越过来时躺在杂役院柴房的样子有点像。
他从布包里又掏出颗灵气珠，放在青蛇面前：“再吃颗，吃完自己找地方躲着，别被鹰再抓了。”
青蛇却没吃珠子，反而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冰凉的蛇身缠上手腕时，陈小刀打了个激灵，差点把它甩下去。
“别扔！”脑子里的声音急了，“你身上的气……比珠子还暖……”
陈小刀这才感觉到——丹田的噬灵叶在发烫，一股淡淡的灵气顺着手腕往青蛇身上淌。青蛇舒服得发出“嘶嘶”声，蛇身明显放松了，伤口的血彻底止住了。
“原来你喜欢这气。”他恍然大悟。上次望月狐总往他身边凑，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他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往回走，青蛇就缠在他手腕上，脑袋搭在他的小臂，时不时用鼻尖蹭蹭他的皮肤，像只黏人的猫。雪球跟在旁边，时不时用头拱拱青蛇的尾巴，像是在确定这东西会不会抢灵气珠。
“你得给我起个名。”脑子里的声音突然说，“以后我好跟你打招呼。”
“起名？”陈小刀想了想，看它通体翠绿，像溪边的青苔，“叫青苔吧。”
“青苔？还行。”青蛇好像挺满意，“我能跟你回住处不？你身上的气比山洞暖。”
“不行。”陈小刀一口拒绝，“雪球会吃醋。”
雪球立刻“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说“算你有眼光”。
青蛇却没放弃，缠得更紧了点：“我能帮你找灵气珠！我知道哪有藏得深的！上次在鹰巢底下看到颗拳头大的！”
陈小刀脚步顿了顿。拳头大的灵气珠？能抵得上他捡三天的量。
“先去听竹轩待两天。”他松了口，“要是雪球不待见你，你就得走。”
“行！”青苔立刻答应，蛇尾还欢快地晃了晃。
回到听竹轩时，石头正蹲在石碾旁晒灵草。看到陈小刀手腕上的青蛇，吓得差点蹦到石桌上：“蛇！你怎么把蛇带回来了？”
“它受伤了，借住两天。”陈小刀把木桶放在石缸旁，青蛇顺着他的胳膊爬上来，缠在他的肩头，脑袋对着石头吐了吐信子。
“别吓他。”陈小刀拍了拍蛇头。
“我没吓他。”青苔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他身上有栗子味，上次是不是偷了小狐狸的栗子？”
石头脸一红：“我就吃了一颗！”
陈小刀乐了。这蛇鼻子还挺灵。
他把青蛇放在石桌上，给它铺了块软布，又把那颗没吃的灵气珠推过去：“在这待着，别乱跑。”
青苔却没吃珠子，反而缠上他的肩头，脑袋凑到雪球的小窝旁——雪球正蜷在《万兽语》上打盹，被吵醒后，对着青蛇龇了龇牙。
“别闹。”陈小刀把雪球抱进怀里，“它是客人。”
雪球不满地蹬了蹬腿，却没再凶青蛇，只是把《万兽语》往怀里拽了拽，像是在宣示主权。
青苔趴在他肩头，尾巴尖轻轻扫着书页，突然说：“这书上的字……会动。”
陈小刀低头看——《万兽语》上的“蛇”字正泛着淡绿光，旁边画了条歪歪扭扭的小蛇，像刚被灵气润过。
“它认识你。”他笑着说，“以后你也能踩踩，看看能踩出什么字。”
青苔好像挺高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中午刘师兄来送药材时，看到肩头缠蛇的陈小刀，手里的竹筐差点掉地上。
“你这是……新宠物？”他指着青苔，眼神里带着点怕，“这蛇看着像‘翠玉蛇’，据说有毒。”
“它叫青苔，没毒。”陈小刀把蛇从肩头摘下来，放在手心，“你看，它还能帮我找灵气珠。”
青苔像是在配合，吐了吐信子，顺着他的手腕爬下去，钻进石缝里，没一会儿就叼出颗米粒大的灵气珠，放在刘师兄面前。
“！”刘师兄眼睛都直了，“它还真能找？”
“嗯，说鹰巢底下有大的。”陈小刀摸了摸青苔的脑袋，“下午让它带我们去看看。”
刘师兄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翻出个小瓷瓶：“对了，墨渊宗主让我给你这个——说是噬灵叶的灵气对妖兽有滋养作用，让你别随便靠近高阶妖兽，免得被缠上。”
瓷瓶里装着些白色粉末，闻着像晒干的莲心。“这是‘敛灵粉’，洒在身上能挡住灵气，妖兽就不会总跟着你了。”
“不用。”陈小刀把瓷瓶推回去，“青苔和雪球挺乖的，高阶妖兽应该不会来听竹轩。”
刘师兄看着缠在他手腕上的青蛇，又看了看蜷在他怀里的雪球，突然觉得——或许高阶妖兽来不来，不是陈小刀能决定的。
下午，青苔果然带着他们去了鹰巢。
鹰巢在悬崖边的老松树上，巨大的巢穴用树枝搭成，底下能看到几根散落的羽毛，闪着金光。
“珠子就在巢里。”青苔缠在陈小刀的肩头，声音有点发颤，“那鹰出去觅食了，我们得快点。”
石头抱着根长竹竿，抬头看着巢穴：“我爬上去够？”
“我来。”陈小刀把青苔和雪球放在石头怀里，“你帮我看着它们。”
他攀着松树的枝干往上爬。突破炼气四层后，他的手脚比以前灵便多了，没一会儿就爬到了鹰巢边。巢里铺着柔软的干草，中间果然躺着颗拳头大的灵气珠，泛着淡淡的金光，灵气浓得像要化水。
“找到了！”他把珠子揣进怀里，刚要往下爬，突然听到“唳”的一声——老鹰回来了！
巨大的黑影从云层里俯冲下来，翅膀展开有两丈宽，爪子闪着寒光，直扑向他。
“快跑！”石头在底下急得大喊。
陈小刀刚要跳下去，怀里的灵气珠突然发烫——是噬灵叶在动！一股浓郁的灵气顺着他的手臂涌出去，竟在身前凝成层淡绿光罩。
老鹰撞在光罩上，发出“咚”的闷响，竟被弹得后退了两丈。它盯着光罩上的灵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盘旋了两圈，最终还是飞走了。
“！”石头和青苔都看呆了。
陈小刀摸着发烫的丹田，突然明白——噬灵叶不仅能吸收灵气，还能自动护主。这可比刘师兄的敛灵粉管用多了。
他抱着灵气珠爬下树，刚落地，青苔就缠上他的肩头，声音里带着崇拜：“你好厉害！比那鹰厉害！”
雪球也从石头怀里跳出来，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夸他。
“运气好。”陈小刀把灵气珠塞进布包，“回去烤红薯吃。”
回去的路上，青苔突然说：“我能一直跟着你不？你身上的气比山洞暖，还能吃到灵气珠，不用被鹰欺负。”
陈小刀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蛇，又看了看旁边蹦跳的雪球，突然觉得多只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找灵气珠，还能预警。
“行吧。”他说，“但你得跟雪球搞好关系，不许抢它的肉包。”
青苔立刻用尾巴碰了碰雪球的脑袋，像是在保证。雪球哼唧了两声，没躲开。
从那天起，听竹轩多了个新成员。
青蛇青苔总缠在陈小刀的肩头或手腕上，偶尔钻进石缝找灵气珠，或者趴在《万兽语》上晒太阳，尾巴尖搭在雪球的背上，像条会动的翡翠手链。
雪球一开始总跟青苔抢灵气珠，后来发现青苔找到的珠子总会分它一半，也就默许了这蛇的存在，甚至偶尔会把自己的肉包叼给青苔尝——虽然青苔只对灵气珠感兴趣。
石头的《雪球语字典》添了新内容，专门画了青苔的画像，旁边标着“喜欢灵气珠，怕老鹰，能听懂人话”。
刘师兄每天来送药材时，都会多带个小碟子，装着清水和灵气珠碎末，说是“给青苔的口粮”。
只有清风长老来看过一次后，摸着胡子说：“你这听竹轩快成妖兽客栈了——下次该来只老虎了。”
陈小刀没在意。来只老虎也挺好，说不定能帮他搬石碾。
这天傍晚，陈小刀躺在躺椅上，看着夕阳染红竹林，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打盹，雪球蜷在他的肚子上，爪子里还攥着颗灵气珠。
他突然觉得，能听懂妖兽说话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知道青苔怕老鹰，雪球喜欢把灵气珠藏在枕头下，望月狐偷偷把偷来的灵猪饲料埋在了竹林里。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更多妖兽来，会不会被长老们说闲话，甚至会不会因为噬灵叶的灵气引来高阶妖兽——
他打了个哈欠，往躺椅里缩了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青苔找到的大灵气珠够吸收三天，雪球的新窝晒得暖暖的，明天的烤红薯得加两颗灵谷，还有……得让石头把鹰巢里剩下的干草捡回来，铺在壁炉边，给青苔当新窝。
这就够了。
（第十二章第一部分完）
入夏后的听竹轩，总飘着股淡淡的竹香。
陈小刀把躺椅搬到了竹林里，头顶有浓密的竹叶挡着太阳，脚下铺着厚厚的竹席，凉快得像揣了块冰。青苔缠在他的脖子上，冰凉的蛇身贴着皮肤，正好解热；雪球蜷在他的肚子上，爪子抱着颗灵气珠，睡得四仰八叉。
“刀哥，刘师兄让你去药堂一趟！”石头从竹林外跑进来，手里还拿着片巨大的荷叶，里面包着几颗刚摘的莲子，“说是新到了批‘冰心草’，让你去碾，能出灵雾！”
陈小刀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不去，热。”碾冰心草得用劲，一动就出汗，哪有躺着舒服。
青苔从他脖子上抬起头，吐了吐信子：“药堂有冰灵泉，比竹林还凉快。”
“真的？”陈小刀坐起来。他最怕热，去年夏天在杂役院，热得三天没睡好。
“真的，我昨天跟着刘师兄的药童去看过。”青苔用尾巴尖指了指药堂的方向，“泉眼里还冒着灵气泡，比你藏的灵气珠还香。”
雪球也从他肚子上爬起来，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它也怕热，上次被太阳晒得蔫了半天。
“去！”陈小刀立刻站起来，“去药堂碾草，顺便蹭冰灵泉。”
他把雪球揣进怀里，青苔缠回他的肩头，跟着石头往药堂走。路过溪边时，看到张猛和李虎蹲在石头上钓鱼，桶里却空空如也。
“钓不着吧？”石头故意大声说，“这溪里的鱼得用灵气珠当饵，你们没有。”
张猛瞪了他一眼：“要你管！我们是来乘凉的！”
李虎却盯着陈小刀肩头的青苔，眼睛亮了：“你这蛇哪来的？卖不卖？我用两个肉包换！”
“不卖。”陈小刀没理他，径直往前走。这俩货肯定想把青苔烤了吃，上次就听说他们偷了外门弟子的鸡。
青苔却突然对着张猛的鱼竿吐了吐信子，声音在陈小刀脑子里响：“他鱼竿上的饵……是毒草做的，想毒鱼。”
陈小刀回头看了眼——张猛的鱼钩上挂着块紫黑色的饵，看着像毒草园的“腐心草”，这草有毒，鱼吃了会翻肚子。
“你们用毒饵？”他皱了皱眉，“这溪水是药堂的灵泉源头，毒死鱼了怎么办？”
“关你屁事！”张猛把鱼竿往水里一甩，“多管闲事！”
雪球突然从陈小刀怀里跳出来，叼起块石头，精准地砸在张猛的鱼竿上——“啪”的一声，鱼钩上的毒饵掉了。
“你这兔子！”张猛气得想抓雪球，却被青苔吓了回去——青苔突然竖起脖子，对着他吐信子，蛇眼亮得像淬了毒。
“走了。”陈小刀把雪球抱回来，懒得跟他们计较。跟蠢货置气，不如去药堂蹭冰灵泉。
看着他们走远，李虎有点怕：“那蛇好像真有毒，我们还是别惹了。”
张猛盯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牙：“等着瞧，总有机会收拾他们。”
药堂的冰灵泉果然凉快。
泉眼在药堂后院的石缸里，泉水冒着丝丝白气，手伸进去能冻得发麻，里面的灵气却暖乎乎的，顺着指尖往身体里钻。
“真舒服。”陈小刀蹲在石缸旁，把手伸进去，青苔立刻从他肩头滑下来，钻进水里，欢快地游了两圈，“这里的灵气比听竹轩浓，还带点甜。”
刘师兄推着竹筐走过来，里面装着晶莹的冰心草：“快碾吧，碾完给你留冰灵泉镇的灵果汁。”
“成交。”陈小刀挽起袖子，抓起冰心草往石碾里塞。有冰灵泉在旁边，碾草都有动力了。
冰心草在石碾里慢慢变成粉末，泛出淡淡的蓝光，灵雾像缕青烟，慢慢飘起来，遇到冰灵泉的凉气，竟凝成了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光。
“真好看！”石头蹲在旁边，伸手去接冰晶，“比冬天的雪还好看。”
青苔从冰灵泉里钻出来，缠回陈小刀的手腕上，身上还挂着两颗小冰晶：“这草的灵气好纯，比鹰巢的珠子还干净。”
陈小刀没说话，专注地推石碾。冰灵泉的凉气混着冰心草的灵气，顺着石碾往身体里淌，丹田的噬灵叶像喝了冰镇灵茶，吸收得又快又舒服，连带着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碾到日头偏西，冰心草都碾完了，刘师兄果然端来两碗灵果汁，杯子外壁结着层薄霜。
“慢点喝，别冰着肚子。”他把果汁递给陈小刀，“墨渊宗主说，下个月宗门有‘妖兽宴’，让你带着青苔和雪球去看看，说是有能跟妖兽沟通的长老，能教你怎么控制噬灵叶的灵气。”
“妖兽宴？有肉吃吗？”陈小刀眼睛亮了。
“有！全是灵猪肉、灵鸡肉，还有烤妖兽腿！”
“去！”
从药堂回去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陈小刀提着剩下的灵果汁，怀里揣着雪球，肩头缠着青苔，慢悠悠地往听竹轩走。石头跟在旁边，兴奋地说个不停，说妖兽宴上有哪些厉害的妖兽，哪些长老能跟龙说话。
“你说青苔能跟龙说话不？”石头问。
青苔在他肩头吐了吐信子：“龙太凶，我怕。”
陈小刀笑了：“不用跟龙说话，能跟雪球和小狐狸说就行。”
路过竹林时，看到望月狐蹲在老榕树下，嘴里叼着只肥硕的兔子——不是雪球那种，是普通的野兔，皮毛是灰褐色的。
“它给你送吃的来了。”青苔说。
望月狐看到他们，把野兔放在地上，用尾巴扫了扫陈小刀的裤腿，然后转身跑进了竹林。
“这狐狸真懂事。”石头捡起野兔，“晚上烤着吃，肯定香。”
陈小刀摸了摸怀里的雪球——这兔子正瞪着野兔，耳朵竖得老高，像是在说“这不是我同类”。
“给你留个兔腿。”他笑着弹了弹雪球的额头。
回到听竹轩时，晚霞正把竹林染成金红色。
陈小刀把野兔交给石头处理，自己则躺在竹林的躺椅上，摸出颗灵气珠，放在手心把玩。青苔趴在他的胸口，尾巴尖搭在珠子上，享受着灵气；雪球蜷在他的腿上，啃着刘师兄给的灵谷饼。
“妖兽宴要带什么？”石头一边处理野兔，一边问，“要不要带点灵气珠当礼物？”
“带青苔和雪球就行。”陈小刀打了个哈欠，“它们就是最好的礼物。”
青苔好像挺高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雪球也抬起头，对着他“吱吱”叫了两声。
远处的藏经阁传来晚钟声，冰灵泉的凉气还残留在指尖，冰心草的灵雾像还在眼前飘。陈小刀看着天边的晚霞，突然觉得——
能听懂妖兽说话，能有雪球和青苔作伴，能在夏天蹭冰灵泉，能期待妖兽宴的烤野兔，这日子挺好。
至于张猛李虎的找茬，妖兽宴上的厉害长老，甚至以后可能遇到的龙——
他往躺椅里缩了缩，把雪球往怀里抱了抱。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石头烤的野兔要多撒点盐，灵果汁要留着明天早上喝，还有……得在天黑前把青苔藏进石缝，别被晚上出来的猫头鹰叼走。
这就够了。
（第十二章第二部分完）
妖兽宴那天，听竹轩的鸡还没叫，陈小刀就被雪球踩醒了。
兔子不知从哪叼来朵大红花，正往他头上戴，花瓣蹭得他脸颊痒痒的；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尾巴尖卷着颗灵气珠，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在催他起床。
“知道了知道了。”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不就是吃个饭，用得着这么急？”
“听说有烤全羊！”青苔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带着点兴奋，“上次听后山的狼说的，烤得金黄流油，灵气足得能冒香。”
“还有灵酒！”石头抱着件新做的青布衫跑进来，“刘师兄说穿这个去妖兽宴，显得正式！”
陈小刀被他们催着换了衣服，把雪球揣进怀里，青苔缠回肩头，跟着石头往宗门大殿走。路上遇到不少弟子，都带着自家的妖兽——有外门弟子牵着灵犬，有内门弟子抱着灵猫，还有个长老的肩头站着只羽毛鲜艳的鹦鹉，正学着人说“恭喜恭喜”。
“他们的妖兽都没青苔和雪球可爱。”石头小声说。
青苔吐了吐信子：“那鹦鹉太吵，没有我乖。”
雪球也“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赞同。
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十几口大锅，里面炖着肉，飘着香；旁边的架子上挂着整只的灵猪和灵羊，正被炭火烤得滋滋冒油；几个穿白衫的弟子在分发灵酒和灵果汁，忙得团团转。
墨渊宗主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几位长老，清风长老和紫霞长老也在，两人正为了块烤灵猪肉小声争执。
“陈小刀！这边！”刘师兄在角落的桌子旁挥手，桌上摆着盘烤鸡翅和灵谷饼，明显是给雪球准备的。
陈小刀走过去，刚坐下，雪球就从他怀里跳出来，叼起个鸡翅啃得香；青苔则缠上桌腿，对着盘子里的灵气珠碎末吐信子——刘师兄连它的口粮都准备好了。
“墨渊宗主说，等会儿有个‘妖**流会’，让你带着青苔去露个脸。”刘师兄递给陈小刀杯灵果汁，“就是跟其他妖兽打个招呼，不用干嘛。”
“能不去吗？”陈小刀有点怕麻烦，“我想在这吃烤羊。”
“去一下吧，就一会儿。”刘师兄指了指主位，“墨渊宗主说，表现好给你留只烤全羊，让你带回去给雪球和青苔当宵夜。”
“成交。”
交流会其实就是让有妖兽的弟子站成一排，让长老们看看。
陈小刀站在最边上，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雪球蹲在他的肩头，尽量降低存在感。但还是被墨渊宗主注意到了。
“陈小刀，你的翠玉蛇能找灵气珠？”墨渊笑着问。
“嗯。”陈小刀把青苔从手腕上摘下来，放在手心，“它还能预警，上次帮我们躲过老鹰。”
青苔像是在表演，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去，又爬下来，然后钻进旁边的花丛，叼出颗藏在土里的灵气珠，放在墨渊面前。
“好！”周围的弟子鼓起掌来。
紫霞长老看着灵气珠，突然说：“这蛇不错，能帮我找灵猪饲料不？我那灵猪最近总挑食。”
“它只找灵气珠。”陈小刀把青苔抱回来，“而且它怕你。”
紫霞长老的脸有点红，清风长老在旁边偷笑：“谁让你总惦记着吃妖兽，人家能不怕你？”
交流会没持续多久，陈小刀领了赏的烤全羊，就带着雪球和青苔溜回角落，专心啃肉。
雪球抱着个羊腿啃得满脸是油；青苔缠在烤羊上，吸收着肉里的灵气，蛇身亮得像块翡翠；陈小刀则一手拿着烤鸡翅，一手拿着灵酒，吃得不亦乐乎。
“你看那边的熊！”石头突然指着广场中央，“好大！”
陈小刀抬头看——是只像小山似的黑熊，正坐在地上啃烤玉米，旁边的弟子被它的熊掌拍得直躲。
“它说玉米没你的灵气珠好吃。”青苔突然说。
陈小刀乐了：“那让它来听竹轩，我分它点珠子。”
“别！”石头赶紧拉住他，“那是执法长老的妖兽，脾气不好，会把你的石碾拍碎的。”
陈小刀赶紧低头继续啃肉。石碾可不能碎，那是他的饭碗。
傍晚的妖兽宴渐渐散了，弟子们带着醉意和剩下的烤肉往回走。陈小刀抱着半只烤全羊，石头提着剩下的灵酒，慢悠悠地往听竹轩走。
青苔缠在烤羊骨上，正吸收着残留的灵气；雪球趴在烤羊上，已经睡了过去，嘴角还沾着油。
“今天真开心。”石头打了个嗝，“比过年还热闹。”
“嗯。”陈小刀也打了个哈欠，“就是有点累，明天得睡个懒觉。”
路过后山时，突然听到草丛里有动静。陈小刀以为是张猛李虎，刚要走，青苔突然说：“是只小狼，受伤了。”
他拨开草丛——果然，只灰褐色的小狼蜷在里面，腿上有道伤口，正渗着血，看到他们就发出“呜呜”的低鸣。
“带回去吗？”石头有点怕，“狼好像会咬人。”
“它说它妈妈被猎人抓走了，它跟着气味找到这的。”青苔的声音有点软，“它身上有灵气，是只灵狼。”
陈小刀看着小狼湿漉漉的眼睛，突然想起刚遇到青苔时的样子。他把手里的烤羊腿放在小狼面前：“吃吧，吃完跟我们回去，明天帮你找妈妈。”
小狼犹豫了一下，叼起羊腿啃起来，眼睛里的警惕淡了些。
石头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听竹轩的妖兽客栈，怕是要再添新成员了。
回到听竹轩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陈小刀把小狼放在铺着软布的石桌上，用灵气珠碎末撒在它的伤口上；石头去烧热水，准备给小狼擦身子；青苔缠在桌腿上，看着小狼啃羊腿，尾巴尖轻轻晃着；雪球则蜷在旁边的《万兽语》上，时不时抬眼看小狼，像是在观察新成员。
“以后叫你灰灰吧。”陈小刀摸了摸小狼的头，毛茸茸的，不像青苔那么凉。
小狼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答应。
月光透过竹林洒进来，落在石桌上，《万兽语》上的“狼”字泛着淡光，旁边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狼，像刚被灵气润过。
陈小刀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啃羊腿的小狼，缠桌腿的青蛇，睡在书上的兔子，还有在旁边给小狼倒水的石头。
空气里飘着烤羊的香，远处传来虫鸣，丹田的噬灵叶暖暖地跳着，吸收着夜里的灵气。
他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不用当什么大人物，不用学厉害的功法，不用打打杀杀。有地方睡觉，有肉吃，有朋友，有能说话的妖兽，有永远填不满的妖兽客栈。
至于明天能不能找到小狼的妈妈，张猛李虎会不会再来找茬，甚至以后听竹轩会不会住满妖兽——
陈小刀打了个哈欠，往椅背上缩了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烤羊腿真好吃，小狼很乖，雪球睡得很香，还有……明天的懒觉一定要睡够。
这就够了。
（第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