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霉味在梅雨季变得格外浓。
陈小刀蹲在书堆里,鼻子皱成个小包子。清风长老说要整理三百年前的旧书,怕受潮发霉,非拉他来帮忙——代价是三炉烤红薯,外带两串灵葡萄。
“这书都快成泥了,还整理啥?”他用手指戳了戳本封面发黑的古籍,纸页一碰就掉渣,“直接烧了还能取暖。”
“你懂啥。”清风长老蹲在对面的书堆里,手里拿着把小刷子,正小心翼翼地刷着本《百草经》,“这里头说不定夹着灵草种子,或者……藏着宝贝。”
“能有灵气珠宝贝?”陈小刀从怀里摸出颗鸽子蛋大的珠子,是青苔昨天从石缝里扒的,泛着润白光。
缠在他手腕上的青苔吐了吐信子,尾巴尖卷着片干树叶,往他手心里送——像是在说“这个比旧书好玩”。
雪球则在书堆里打滚,雪白的绒毛沾了层灰,活像只灰兔子。它从本《阵法入门》里钻出来,嘴里叼着片书签,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大概是三百年前哪个弟子画的。
“雪球!别捣乱!”陈小刀把兔子捞进怀里,用袖子擦它背上的灰,“再滚成灰兔子,晚上不准睡《万兽语》。”
雪球不满地蹬蹬腿,把书签往他手心里塞,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清风长老脚边的烤红薯——那红薯正冒着热气,焦皮裂开,甜香混着霉味飘过来,居然意外地和谐。
“先吃红薯再干活。”陈小刀摸出块烤红薯,掰成两半,一半塞给雪球,一半自己啃。甜糯的果肉下肚,丹田的噬灵叶轻轻暖起来,连霉味都好像淡了点。
清风长老笑着摇头:“就知道吃。等整理完这些书,我带你去后山摘灵桃——刚熟的,比红薯甜。”
“真的?”陈小刀眼睛亮了,立刻抓起本《炼器要诀》,“这书放哪?”
“左边那排架子,标着‘器’字的。”清风长老指了指墙角,“轻点放,那架子腿松了。”
陈小刀抱着书往架子走,青苔顺着他的胳膊爬上去,缠在书脊上,像条翡翠书签。路过堆成小山的旧书时,脚下被绊了一下——是本封面烂掉的《云游记》,书页散了一地。
“哎哟。”他蹲下来捡书页,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不是书脊,是藏在书页里的薄片,边缘有点扎手。
“有东西。”他把薄片抽出来——是张泛黄的羊皮纸,边角卷得厉害,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条小路,尽头标着个水滴形状的符号,旁边写着三个字:禁地灵泉。
“这是……地图?”陈小刀举起来对着光看,朱砂线条被潮气浸得有点模糊,但能看出是往宗门西边的深山走,要翻过三座山,绕两条溪。
雪球从他怀里探出头,鼻子在地图上嗅了嗅,突然用爪子拍了拍“禁地灵泉”的符号,对着他“吱吱”叫——像是在说“这里灵气足”。
青苔也从书脊上抬起头,吐了吐信子:“这泉水的灵气……比冰灵泉浓,还带点甜。”
“禁地灵泉?”清风长老凑过来,刷书的刷子停在半空,“三百年前就封了的地方,说是有凶兽守着,怎么会有地图?”
“藏在旧书里呗。”陈小刀把地图翻过来,背面有行淡墨字:“灵泉可润噬灵叶,需伴青蛇、雪兔方得入。”
“伴青蛇、雪兔?”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青苔,又捏了捏怀里的雪球,“说的是你们俩?”
雪球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青苔则往他手心钻了钻,像是在回应。
清风长老摸了摸胡子:“这灵泉据说能让灵气珠翻倍生长,当年好多弟子想去,都被凶兽赶回来了。你要是去,说不定能成——有它们俩在。”
陈小刀盯着地图上的路线,三座山,两条溪,看着就累。他打了个哈欠:“太远了,下次再说。”
“不看看?”清风长老有点意外,“说不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现在就想要灵桃和烤红薯。”陈小刀把地图塞进《万兽语》的夹层里,拍了拍,“先放着,等哪天闲得慌再说。”
雪球从他怀里跳出来,扒着《万兽语》打了个滚,像是在给地图“盖章”——这是它的地盘,放哪都得经它同意。
整理旧书的进度慢得像蜗牛。
陈小刀把书分成“能当枕头的”“能垫屁股的”“太硬只能垫脚的”三类,清风长老说他瞎分类,他却说“这样找着方便”。
石头中午来送灵谷饼时,看到这分类差点笑喷:“刀哥,哪有这么分书的?刘师兄说该按‘功法’‘炼药’‘妖兽’分。”
“太麻烦。”陈小刀咬着饼,指了指堆在“能当枕头”里的《御兽诀》,“这书软,雪球喜欢;那本《铸剑谱》硬,只能垫脚。”
青苔缠在《御兽诀》上,尾巴尖卷着块灵气珠碎末,正往书页里塞——像是在给书“喂饭”。它说这书里有妖兽的气息,得用灵气养着才不会散。
雪球则在“能垫屁股”的书堆里刨了个坑,蜷在里面,把《万兽语》盖在身上当被子,只露出两只耳朵。
“对了,石头,你知道禁地灵泉不?”陈小刀突然问。
“听说过!”石头眼睛亮了,“外门弟子说那地方有会吐灵气珠的鱼,还有发光的水草!就是太远,还得翻三座山。”
“你想去?”
“想是想,但听说有大蜘蛛守着,比石碾还大!”石头缩了缩脖子,“我怕蜘蛛。”
陈小刀想起刚才地图背面的字,突然有点庆幸没冲动。比石碾还大的蜘蛛?还是躺藏经阁啃灵桃舒服。
清风长老抱着捆书走过来,听见他们说话,笑着说:“那蜘蛛早被墨渊宗主赶走了,现在守泉的是只老乌龟,脾气好得很,就是爱睡觉。”
“老乌龟?”陈小刀摸了摸下巴,“比青苔还能睡?”
“说不定。”清风长老把书放在“能垫脚”的堆里,“那乌龟三百年前就待在灵泉,见过的弟子说,它背上的纹路能映出灵气流动,比聚灵阵还管用。”
“能映灵气有啥用?能当枕头不?”
清风长老被问住了,半晌才说:“大概……不能。”
“那算了。”陈小刀挥挥手,继续把《炼丹要术》塞进“能当枕头”的堆里——这书纸软,还带着点药香,闻着助眠。
傍晚整理得差不多时,藏经阁的屋檐开始滴水。
梅雨季的雨黏糊糊的,打在窗棂上“嗒嗒”响。清风长老烤了锅灵玉米,焦香混着雨气飘满阁楼,比任何香料都好闻。
陈小刀抱着玉米坐在书堆上,雪球蜷在他腿上,啃着玉米粒;青苔缠在他手腕上,尾巴尖沾着点玉米渣,时不时舔一口。
“你说那禁地灵泉的水,能煮玉米不?”陈小刀突然问。
“应该能,说不定更甜。”清风长老剥着玉米,“就是太远,等你把玉米运到,都凉透了。”
“也是。”陈小刀咬了口玉米,“还是藏经阁的炭火烤着香。”
他摸了摸怀里的《万兽语》,夹层里的地图硌了下腰。他没拿出来,就这么让它躺着——就像藏在石缝里的灵气珠,不一定要立刻挖出来,知道它在那,偶尔想想,也挺有意思。
雪球突然从他腿上跳下来,钻进“能当枕头”的书堆,叼出本《山水志》,往他怀里塞。书页上画着条小溪,溪水泛着光,旁边标着“灵溪”。
“想喝水了?”陈小刀摸了摸它的头,“等雨停了,去溪边打水,顺便捡两颗灵气珠。”
青苔也跟着点头,吐了吐信子:“溪边的灵气珠刚冒头,带着水汽,比石缝里的润。”
清风长老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场景比任何古籍都珍贵——少年抱着旧书啃玉米,兔子叼着画册要去溪边,青蛇缠在手腕上数玉米渣,雨打窗棂,炭火噼啪,旧书在旁边安静躺着,像群不会说话的老朋友。
“明天别来了。”他突然说,“剩下的我自己整理就行,你带它们去溪边玩吧。”
“真的?”陈小刀眼睛亮了,“那灵桃……”
“给你留着呢,装在竹篮里,回去时记得带。”
第二天雨停时,陈小刀带着雪球、青苔和半篮灵桃,往溪边走。
阳光透过云缝洒下来,把溪水照得像铺了层碎银。青苔缠在他肩头,尾巴尖偶尔沾点露水,甩在他脖子上,凉丝丝的;雪球蹲在竹篮边,爪子抱着颗灵桃,啃得满脸是汁。
“慢点啃,没人抢。”陈小刀捏了捏它的耳朵,灵桃的甜汁顺着指缝往下滴,沾了点在《万兽语》的封面上——他把书带来了,说是“让雪球在上面打滚晒晒太阳”。
路过上次张猛李虎钓鱼的石头时,看到两人正蹲在那洗红薯,桶里的红薯沾着泥,看着没清风长老烤的香。
“哟,这不是带蛇的杂役吗?”张猛看到他们,阴阳怪气地说,“今天没去捡灵气珠?”
“去溪边玩。”陈小刀没理他,径直往前走。灵桃快被雪球啃完了,得找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慢慢吃。
李虎却盯着他怀里的《万兽语》,眼睛亮了:“你这破书还带着?上次我就说这书没用,你还当宝贝。”
“总比你们的红薯有用。”陈小刀拍了拍书,“至少能当枕头。”
雪球突然从他怀里跳出来,把啃剩的桃核往李虎的红薯桶里一扔,正好砸中个红薯,“咚”的一声滚进水里。
“你这兔子!”李虎气得想抓它,却被青苔吓退了——青苔突然竖起脖子,蛇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块淬了冰的翡翠。
“走了。”陈小刀把雪球抱回来,懒得跟他们计较。跟蠢货吵架,不如去溪边找灵气珠。
看着他们走远,张猛捞起水里的红薯,咬了一口,含糊地说:“那书肯定有问题,不然他不会天天带着。”
“能有啥问题?”李虎擦着红薯上的泥,“说不定夹着肉包呢。”
张猛没说话,盯着陈小刀的背影,眼里闪过点算计——他最近总听说藏经阁在整理旧书,说不定那书里藏着宝贝。
溪边的鹅卵石被雨水洗得发亮。
陈小刀找了块平石头坐下,把《万兽语》铺在腿上,雪球立刻蜷上去,用爪子扒着书页晒太阳;青苔则滑进溪水里,没一会儿就叼出颗灵气珠,放在他手边——这珠子带着水汽,灵气润得像要化水。
“还是溪边舒服。”他摸出颗灵桃,咬了一大口。甜汁混着溪水的凉气,顺着喉咙往下滑,丹田的噬灵叶轻轻颤,比在藏经阁时活跃多了。
石头提着竹筐跑过来,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草莓,红得像玛瑙:“刀哥!你看我摘的!比灵桃酸,但开胃!”
“给我尝尝。”陈小刀拿起颗草莓,刚要放进嘴里,就被雪球抢了去,叼在嘴里嚼得香。
青苔从溪水里钻出来,缠在他的手腕上,突然说:“上游有动静,像是只鹿。”
陈小刀往上游看——果然,只白鹿站在水中央,正低头喝水,鹿角上顶着朵粉白的花,灵气顺着鹿角往下淌,在水面凝成细小的光珠。
“是踏雪鹿!”石头兴奋地小声说,“《万兽语》里画过,它的角能酿酒!”
白鹿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躲,反而往这边走了两步,用鼻子蹭了蹭陈小刀放在溪边的《万兽语》,像是在打招呼。
“它说这书里有它老朋友的气息。”青苔的声音软乎乎的,“三百年前有位长老,总带着这书来溪边看它。”
陈小刀突然想起那半张地图。三百年前的长老,藏在书里的地图,守泉的老乌龟……这些好像能串起来,但他懒得想——踏雪鹿的灵气闻着很舒服,比琢磨旧事强。
白鹿又喝了口溪水,然后转身往上游走,走两步就回头看他们,像是在说“跟我来”。
“它要带我们去哪?”石头有点激动。
“去了就知道。”陈小刀把《万兽语》卷起来,塞进怀里,“反正没事干。”
他抱起雪球,跟着白鹿往上游走。青苔缠在他的肩头,尾巴尖偶尔扫过他的脸颊,像是在提醒他别掉队。
上游的水更清,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和游动的小鱼。
白鹿在片浅滩停下,用蹄子扒了扒水底的沙子——那里埋着个小陶罐,罐口用布封着,沾着层薄泥。
“这是什么?”石头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挖出来。罐子不大,巴掌能握住,摇了摇,里面有“沙沙”的轻响。
陈小刀打开布封——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花瓣,淡紫色的,闻着像薰衣草,还有张折叠的小纸条,上面的字迹跟地图上的很像:“灵泉之水,润叶之露,非为强求,偶遇方得。”
“这是……三百年前的长老留下的?”石头眼睛亮了,“花瓣能当香料不?”
青苔吐了吐信子:“这是‘凝灵花’,泡在水里能聚灵气,比灵气珠还管用。”
雪球从他怀里跳出来,用鼻子蹭了蹭花瓣,然后往陈小刀的手心钻——像是在说“快收起来”。
陈小刀把花瓣和纸条放回陶罐,塞进怀里:“先拿着,说不定能当香料。”
白鹿看着他们,用头蹭了蹭陈小刀的胳膊,然后转身往深山的方向走,这次没再回头——像是完成了任务。
“它走了。”石头有点失落,“不跟我们玩了?”
“它有自己的事要做。”陈小刀摸了摸怀里的陶罐,又拍了拍《万兽语》里的地图,“我们也该回去了,晚了灵桃该凉了。”
回去的路上,石头总念叨禁地灵泉,说说不定那长老还留下了别的宝贝。陈小刀却没兴趣——花瓣能当香料,灵气珠能捡,溪水能洗手,眼前的舒服比远方的宝贝实在。
路过藏经阁时,清风长老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串烤灵鸡,油香飘得老远。
“回来啦?”他把烤鸡递过来,“刚烤的,给雪球和青苔留的。”
雪球立刻从他怀里跳出来,叼起个鸡腿就啃;青苔则缠上另一只鸡腿,用牙撕着吃,蛇身沾了油,亮晶晶的。
“整理旧书时,发现本《灵草志》,里面夹着灵桃核,我种在后院了,明年能结果。”清风长老笑着说,“比后山的甜。”
“真的?”陈小刀眼睛亮了。
“真的。”
“那还去后山干嘛?”他啃着烤鸡,突然觉得——禁地灵泉再远,也不如藏经阁的烤鸡香;地图上的宝贝再多,也不如明年能结果的灵桃实在。
(第十三章第一部分完)
入秋后的藏经阁,旧书堆里总爬出小虫子。
陈小刀被清风长老叫去“抓虫子”——其实是用灵气珠碎末引虫子,免得它们啃书。这活儿比整理旧书轻松,还能坐着,他就来了,代价是清风长老得给雪球烤三只灵鸡翅。
“这虫子叫‘食墨虫’,专吃书里的墨字。”清风长老用小刷子挑着只黑虫子,放进个小瓷瓶,“三百年前就有,以前有只灵鸟能抓,后来灵鸟走了,就没人管了。”
“用灵气珠引就行。”陈小刀把碎末撒在书堆旁,没一会儿就爬来十几只食墨虫,围着碎末啃得香,“比抓简单。”
雪球蹲在他脚边,爪子扒着个空瓷瓶,时不时用爪子拍一下——里面的虫子爬来爬去,它看得津津有味;青苔则缠在《万兽语》上,尾巴尖偶尔扫过书页,把靠近的虫子赶跑,像在守护地盘。
“对了,上次那地图,你没再看看?”清风长老突然问,手里的刷子没停,“紫霞那老头最近总往后山跑,说是找灵猪饲料,我看他是想找禁地灵泉。”
“他找他的,我看我的虫子。”陈小刀又撒了点碎末,“那泉再灵,能有烤鸡翅香?”
雪球像是在赞同,叼起只鸡翅,往他手心里塞——意思是“快吃,别聊了”。
正说着,藏经阁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石头抱着个竹筐跑进来,筐里装着刚采的野栗子,还沾着刺壳。
“刀哥!刘师兄让我给你带栗子!”他把竹筐放在地上,“药堂新烤的,放了灵蜜,可甜了!”
“还是刘师兄懂我。”陈小刀拿起个栗子,用石头砸开,金黄的果肉泛着光,咬一口,甜得流蜜。
石头蹲下来,看到书堆旁的食墨虫,眼睛亮了:“这虫子能吃吗?外门弟子说油炸虫子香。”
青苔吐了吐信子:“它们吃墨长大的,有股墨水味,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石头好奇地问。
“上次尝了一只。”青苔的声音有点嫌弃,“不如灵气珠。”
陈小刀和清风长老都笑了。这蛇还真是什么都敢尝。
石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张纸条:“对了,刘师兄说,下个月宗门要采灵草,让你去帮忙——就在禁地灵泉附近的山谷,说那里的灵草灵气足,你去碾药肯定好。”
“禁地灵泉附近?”陈小刀捏栗子的手顿了顿。
“嗯,刘师兄说不用进禁地,就在外围采,安全得很。”石头把纸条递给他,“还说采完给你烤全羊,让雪球和青苔也能吃个够。”
“烤全羊?”陈小刀眼睛亮了。这可比自己找灵气珠划算。
他摸了摸怀里的《万兽语》,夹层里的地图硌了下——说不定能顺路看看,反正不用特意跑。
“去。”他拍板,“但说好了,只采灵草,不找泉水,更不惹老乌龟。”
青苔和雪球都没意见——有烤全羊吃,去哪都行。
采灵草那天,天刚亮陈小刀就被雪球踩醒了。
兔子不知从哪叼来片灵草叶,正往他鼻子里塞,痒得他直打喷嚏;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尾巴尖卷着颗灵气珠,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在催他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他坐起来,摸了摸肚子,“先吃早饭,不然没力气采草。”
刘师兄推着木车在听竹轩门口等,车上放着竹篮、小锄头,还有个大食盒——不用问,肯定是给雪球准备的灵谷饼和烤鸡翅。
“今天要采的‘月心草’,只长在背阴的石头缝里,灵气足,碾出来的药粉能炼安神丹。”刘师兄递给陈小刀副麻布手套,“别用手直接碰,叶子上有细毛,沾了会痒。”
“知道了。”陈小刀把雪球揣进怀里,青苔缠回肩头,“采完真给烤全羊?”
“真给,我跟伙房说好了。”刘师兄笑着点头,“墨渊宗主都知道了,说要是采得多,再给你桶灵蜜,让你抹面包吃。”
木车往后山走时,能看到不少弟子往同一个方向去——都是去采灵草的,有说有笑,像去赶集市。
路过张猛和李虎身边时,两人正背着空竹篮,磨磨蹭蹭地走,看到陈小刀的木车,眼神有点酸。
“凭什么他能坐推车?”李虎小声嘀咕。
“他会碾药呗。”张猛咬了咬牙,“等会儿采草时,我们抢他的!”
他们没注意到,缠在陈小刀肩头的青苔,正对着他们的竹篮吐信子——篮子底有个洞,采多少漏多少。
禁地灵泉外围的山谷,比想象中热闹。
漫山遍野的月心草,紫蓝色的花瓣像星星,在阳光下泛着淡光;弟子们分散在草丛里,有的用小锄头挖,有的用手拔,偶尔传来“找到大的了”的欢呼。
“这草灵气真足。”陈小刀蹲下来,刚碰到月心草的叶子,就感觉丹田的噬灵叶轻轻颤动——比平时采的灵草浓三倍。
雪球从他怀里跳出来,用爪子扒了扒草叶,突然对着块石头“吱吱”叫。陈小刀走过去,用锄头一挖——石头底下藏着片月心草,根系发达,灵气浓得像要滴出来。
“好家伙,藏得够深。”他把灵草放进竹篮,雪球立刻用爪子扒了扒,像是在说“放我旁边,我看着”。
青苔则缠在他的手腕上,时不时往草丛里指——哪里有大的月心草,哪里有藏在石缝里的,它都能闻到,比任何工具都管用。
“有青苔在,咱们今天能采满三篮。”石头兴奋地说,手里的小锄头没停。
刘师兄提着竹篮走过来,看到他们的收获,眼睛亮了:“果然没白让你来——这草的灵气,比药堂存的好一倍。”
“那烤全羊……”
“少不了你的。”刘师兄笑着说,“对了,别往山谷深处走,那里有结界,是禁地的范围,进去会被长老罚的。”
“知道了。”陈小刀嘴上答应,眼睛却往山谷深处瞟——那里的灵气更浓,隐约能听到水声,大概就是禁地灵泉的方向。
但他没动。烤全羊在眼前,犯不着冒险闯结界。
中午在山谷里休息时,伙房的弟子推着餐车来了,烤肉的香味飘得满山都是。
陈小刀抱着半只烤羊腿,蹲在石头上啃得香;雪球叼着只烤鸡翅,蜷在他脚边,油汁滴在《万兽语》上,晕出小小的油印;青苔缠在羊骨上,吸收着残留的灵气,蛇鳞亮得像翡翠。
“刀哥,你看张猛他们。”石头突然指着不远处。
张猛和李虎正蹲在草丛里,竹篮里只有几根灵草,两人对着山谷深处探头探脑,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想进禁地?”陈小刀皱了皱眉。
“肯定是。”石头撇撇嘴,“刚才就听见他们说‘灵泉里有宝贝’。”
话音刚落,就见张猛和李虎猫着腰,往山谷深处走,试图从结界的缝隙里钻进去——那里的藤蔓长得密,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水光。
“别去!”陈小刀喊了一声。结界有禁制,乱闯会被弹飞,上次有个外门弟子试过,疼得躺了三天。
张猛回头瞪了他一眼:“少管闲事!”
他刚碰到藤蔓,就被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哎哟”一声摔在地上,竹篮滚出去老远。
“活该。”石头小声说。
李虎想去扶他,刚走两步,突然看到草丛里窜出个黑影——是只半人高的老乌龟,背甲上长着青苔,眼睛像两颗绿宝石,正慢悠悠地爬过来,对着张猛“呼哧”吐了口气。
“是守泉的老乌龟!”有弟子喊。
老乌龟没理张猛,反而往陈小刀这边爬,停在他脚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在打招呼。
“它认识你?”石头眼睛亮了。
青苔从陈小刀肩头滑下来,缠上老乌龟的背甲,尾巴尖卷着颗灵气珠,放在它面前——像是在送礼。
“它说你身上有长老的气息。”青苔的声音在陈小刀脑子里响,“就是留地图的那个。”
老乌龟叼起灵气珠,放在陈小刀的竹篮里,然后往山谷深处爬,爬两步就回头看他,像是在说“可以来,但别闯结界”。
陈小刀看着它的背影,突然明白三百年前长老写的“非为强求,偶遇方得”——老乌龟愿意让你看,自然能看到;硬闯,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他摸了摸怀里的《万兽语》,夹层里的地图好像也没那么吸引人了。
“走了,继续采草。”他把烤羊腿的骨头扔给老乌龟——算是回礼。老乌龟叼着骨头,慢悠悠地爬进结界,消失在藤蔓后面。
傍晚收工时,陈小刀的竹篮堆得像小山。
刘师兄笑得合不拢嘴,说这些月心草能炼三炉安神丹,让他明天去药堂领烤全羊和灵蜜。
张猛和李虎则被长老抓了去,说是破坏结界,罚他们清理药堂的药渣,三天不准吃饭。看着他们耷拉着脑袋走的背影,石头笑得直不起腰。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山谷染成金红色。
陈小刀坐在木车上,怀里揣着雪球,肩头缠着青苔,手里把玩着老乌龟送的灵气珠——这珠子比普通的润,带着泉水的凉意。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灵泉?”石头突然问,“老乌龟好像不拦你。”
“下次吧。”陈小刀打了个哈欠,“今天采草累了,明天还得去药堂碾药,后天再说。”
他摸了摸《万兽语》的夹层,地图安安静静待在里面。禁地灵泉也好,三百年前的长老也罢,都不如现在舒服——晚风带着草木香,雪球在怀里打盹,青苔的尾巴尖扫过手背,还有烤全羊在等着。
至于那地图,就先当书签吧。反正书在,珠子在,朋友在,什么时候想去了,再翻出来看看也不迟。
(第十三章第二部分完)
药堂的石碾在碾月心草时,总发出“沙沙”的轻响。
像细雪落在松针上,又像春蚕在啃桑叶。陈小刀推着木柄,看着紫蓝色的草粉在碾槽里泛出微光,灵气顺着石碾的纹路往下淌,在槽底积成层淡紫色的雾。
“这草炼的安神丹,肯定能卖好价钱。”刘师兄蹲在旁边,用小秤称着药粉,笔尖在账本上飞快游走,“墨渊宗主说,要给你记一功,月底多给你两贯钱。”
“能换多少肉包?”陈小刀问。
“二十个!还能加两碟酱肘子!”
“成交。”他推得更起劲了。二十个肉包,够他和雪球吃五天,还能给青苔留两颗灵气珠当配菜。
雪球蹲在石碾旁的竹筐里,筐底铺着《万兽语》,它正用爪子扒着书页,把月心草的碎末往夹层里塞——像是在给地图“喂草”。
青苔缠在竹筐边缘,尾巴尖偶尔扫过书页,把草末扫出来,像是在说“别弄脏了”。
“你俩别捣乱。”陈小刀拍了拍竹筐,“再闹不给你们留肉包。”
雪球立刻停下,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青苔则往他手腕上爬了爬,蛇鳞蹭得他有点痒。
石头抱着捆新采的月心草走进来,看到这场景,笑着说:“刀哥,你这俩伙计比外门弟子还乖。”
“那是。”陈小刀得意地说,“它们知道谁给肉包。”
石头把灵草放在石桌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清风长老让我给你带话,说藏经阁的旧书整理完了,让你去拿上次说的灵桃——他说熟了,甜得很。”
“真熟了?”陈小刀眼睛亮了,立刻停下石碾,“我现在就去。”
“药还没碾完呢!”刘师兄赶紧拉住他。
“回来再碾。”陈小刀把雪球揣进怀里,青苔缠回肩头,“灵桃放久了会软,不好吃。”
刘师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小子心里,灵桃永远比碾药重要。
藏经阁的后院果然种着棵灵桃树。
枝头挂满了粉白的桃子,压得树枝弯弯的,阳光透过叶子洒在桃子上,像镀了层金。清风长老坐在树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本旧书,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个竹篮,装着刚摘的灵桃,还冒着果香。
“来了?”他指了指竹篮,“自己拿,甜的都在底下。”
陈小刀没客气,拿起个最大的灵桃,擦了擦就咬——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甜得像蜜,灵气顺着喉咙往丹田钻,比月心草的灵气还润。
“好吃!”他含糊地说,又拿起一个,塞给怀里的雪球。
雪球抱着桃子,啃得满脸是汁,小爪子上沾着桃毛,蹭得陈小刀的衣服上都是。
“慢点吃,没人抢。”清风长老笑着递过块手帕,“对了,整理旧书时,在《万兽语》的夹层里发现个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块玉佩,青绿色的,上面刻着片叶子,跟陈小刀脖子上的养灵佩很像,只是边角缺了块。
“这是……”陈小刀愣住了。
“三百年前那个长老的玉佩,跟你的养灵佩是一对。”清风长老把玉佩放在他手心,“他说噬灵叶的传人会来,让我把这个交给他。”
玉佩刚碰到手心,就发出淡淡的绿光,与他脖子上的养灵佩相呼应,丹田的噬灵叶突然发热,一股温润的灵气流遍全身,舒服得他直想叹气。
“这玉佩……能干嘛?”
“能打开禁地灵泉的结界。”清风长老看着他,“老乌龟认这个,看到它,就知道是自己人。”
陈小刀摸着玉佩,又摸了摸《万兽语》里的地图,突然觉得三百年前的长老,好像就在眼前——知道他会来,知道他喜欢灵桃,知道他不会急着找灵泉,所以把一切都藏在旧书和桃树里,等着他慢慢发现。
“现在想去禁地灵泉了?”清风长老问。
陈小刀咬了口灵桃,想了想:“等吃完这筐灵桃再说。”
他把玉佩塞进怀里,跟养灵佩放在一起,又摸了摸《万兽语》里的地图——现在他知道怎么去,也知道怎么打开结界,但他不想现在去。
灵桃很甜,藏经阁很静,雪球在怀里打盹,青苔缠在手腕上晒太阳,这样的日子就很好。
至于禁地灵泉的老乌龟,会吐灵气珠的鱼,三百年前的秘密——
陈小刀又咬了口灵桃,汁水沾了满脸。
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筐灵桃吃完,回去碾药领烤全羊,明天再来摘剩下的灵桃。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