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绛珠还魂(1 / 1)

腊月廿三,祭灶的爆竹声惊飞了潇湘馆的寒鸦。林黛玉斜倚在斑竹榻上,指节泛白地攥着半卷《牡丹亭》,书页间零星的血渍与墨痕交织,宛如她破碎的心事。紫鹃跪在榻前,捧着药碗的手不住颤抖:“姑娘,这是白先生开的最后一副续命汤……”

远处怡红院飘来隐约的喜乐声,如利刃剜心。林黛玉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血沫溅在“良辰美景奈何天”的字句上,洇开一朵朵妖冶的花。她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恍惚看见宝玉身着大红喜服的身影,耳畔似乎又响起他曾经的誓言:“林妹妹,你死了我做和尚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她气若游丝,唇角溢出鲜血,“都付与……断井颓垣……”话音未落,便陷入了黑暗。

三更梆子响过,柳湘莲踏着积雪潜入潇湘馆。紫鹃早已候在廊下,双眼红肿如桃:“柳二爷,快救救姑娘!”她掀开锦被,林黛玉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胸口仅有微弱的起伏。柳湘莲将人抱起,触到她腕间脉搏时,瞳孔骤然紧缩——这分明是中毒之相!他不及细想,披上斗篷便冲出贾府。寒夜中,马车疾驰如飞,向着扬州方向而去。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吱呀声,惊起芦苇荡里栖息的水鸟,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刺耳。

扬州白虚子的竹屋内,药香四溢。白须老者捻着胡须,盯着银针上诡异的青黑色:“慢性中毒,雪上一枝蒿的痕迹。”他看向柳湘莲,“是谁要害她?”柳湘莲攥紧腰间的鸳鸯玉佩,那是宝玉三年前托他转交黛玉的:“定与宝玉大婚有关。老先生,求您救她!”

白虚子叹了口气,取出一枚蜡丸:“此乃以毒攻毒之法,但若不能解开心结,药效最多维持三年。”他望向昏迷中的林黛玉,“她这一世,怕是要与贾府纠缠不清了。”说着,他从药柜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各种颜色的药丸和草药。白虚子小心翼翼地挑选出几味药材,放入药臼中研磨,动作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专注。研磨声在寂静的屋内回荡,仿佛在为命运的转折奏响序曲。

七日后

林黛玉在剧痛中醒来,喉间火辣辣地疼,仿佛吞了把碎玻璃。她艰难地转头,望见铜镜里自己苍白如纸的脸,鬓角不知何时添了几缕银丝。白虚子端着药碗走进来:“丫头,可知自己中的是慢性毒药?三年来日日服用的药里,都掺了雪上一枝蒿。”

林黛玉猛地抓住他的袖口:“是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老人的皮肤,眼中燃烧着愤怒和不甘的火焰。

“这重要吗?”白虚子将药碗递给她,“你若想报仇,就得先活下去。从今日起,我教你易容术,再传你些强身健体的法子。”他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可想好了?一旦回到贾府,就再无回头路。那里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老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忧虑,他深知贾府的水有多深,也明白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即将面临怎样的挑战。

林黛玉望向窗外的梅林,雪花落在枝头,宛如她未落尽的泪:“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不报此仇,如何对得起含冤而死的自己?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定要讨个公道!”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坚定。窗外的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也在警示着前路的艰难。

三个月后

扬州码头,一艘商船缓缓靠岸。身着藏青长衫的“林栖梧”走下甲板,束起的青丝被江风吹起,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白虚子特意调制的药膏改变了她的面容,压低的嗓音竟听不出丝毫女儿气。为了更贴合身份,她还在掌心和虎口处涂抹了特制的膏药,模拟常年握笔算账的茧子。柳湘莲递来一本账簿:“这是紫鹃暗中整理的贾府账目,你且收好。记住,你是林如海的远房侄儿,来贾府核对漕运账目。”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反复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府里眼线众多,切莫轻易相信他人,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

林黛玉将账簿贴身藏好,目光望向京城方向。三年了,不知道怡红院的海棠开了又谢几回,不知道宝玉是否还记得那个葬花的姑娘。她摸了摸怀中的残荷帕,转身踏入了开往京城的马车。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吹起一角,她透过缝隙看着扬州渐渐远去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有与宝玉相处的甜蜜,也有在贾府遭受的委屈,这些都化作她复仇的动力。

贾府角门

“这位郎君可是寻府上?”门房老周磕着烟袋锅子,上下打量着林栖梧。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这是贾府看门人的本能。

林栖梧福了福身,压低嗓音:“劳烦通传,扬州林记商号有笔漕运账目,需与琏二爷核对。”她递上拜帖,指尖在“林栖梧”三个字上停顿——这名字是白虚子取的,“栖梧”二字,暗合“凤栖梧桐”之意。拜帖上的字迹工整有力,看不出丝毫女子的柔弱,那是她日夜苦练男子笔迹的成果。

穿过穿堂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林栖梧猛地抬头,只见廊下站着个穿月白绫罗的女子,正是宝钗。她怀中抱着个金丝楠木匣子,身旁丫鬟捧着新裁的绸缎,笑语盈盈地与婆子们说话。宝钗的笑容优雅得体,却让林栖梧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那笑容背后,仿佛藏着无数算计,就像当年她在蘅芜苑中,看似温婉贤淑,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掌控局势。

“这不是扬州来的林先生?”宝钗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她放下匣子,上下打量着林栖梧,目光在她耳后停留片刻,“正巧琏二哥哥在议事厅,我带你去吧。”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仿佛想要看穿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的真实身份。那眼神让林栖梧心中警铃大作,她暗自提醒自己,绝不能在宝钗面前露出破绽。

林栖梧跟在她身后,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想起那年蘅芜苑里,宝玉说“宝姐姐的香最是特别”。如今这香,却让她莫名心慌。她摸了摸袖中账本,暗暗告诉自己:林栖梧,你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怀旧的。每走一步,她都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宝钗的一举一动,生怕露出破绽。

议事厅内,贾琏正与几个管事的争吵。见宝钗带人进来,他皱了皱眉:“这是何人?”他的语气中带着不耐烦,显然被打扰了心情。

“这位是扬州林记商号的林先生,”宝钗介绍道,“说是有漕运账目要与二爷核对。”她的声音平静温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栖梧将账簿呈上,声音沉稳:“启禀二爷,去年十月的漕运单据与薛家商铺的流水对不上,其中相差白银三千两。”她翻开账本,“您看,这里记着货物数量,可薛家的入库单上……”她的手指在账本上快速移动,准确地指出问题所在,展现出专业的账房先生风范。为了这一刻,她在扬州日夜钻研账本,熟悉各种账目漏洞和查账技巧。

贾琏接过账本,脸色愈发难看。一旁的王熙凤倚在门框上,丹凤眼微微眯起:“哟,这新来的先生倒是细心。不过薛家的生意,向来是宝姑娘在打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宝钗一眼。这句话看似随意,却暗含锋芒,瞬间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众人的目光在林栖梧、宝钗和王熙凤之间流转。

宝钗神色不变,微笑道:“许是底下人弄错了,待我回去查查。”她转向林栖梧,“林先生不如先在贾府住下,也好方便核对账目。”她的笑容依旧优雅,却让林栖梧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那笑容就像一把软刀,看似无害,却能在不经意间伤人于无形。

林栖梧正要推辞,忽听得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轻快的步伐,那偶尔踢到石子的声音,除了宝玉还能有谁?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账本。那些与宝玉相处的过往在脑海中闪现,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让她既期待又害怕。

门“吱呀”一声开了,宝玉穿着半旧的月白长衫,手中握着只风筝。他抬头的瞬间,与林栖梧四目相对。林栖梧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熟悉,心不由得漏跳一拍。宝玉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仿佛在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他的目光在林栖梧身上逡巡,试图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这是何人?”宝玉盯着林栖梧,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敌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澜。那敌意背后,藏着的是对失去的恐惧和对真相的渴望。

“这位是扬州来的林先生,”宝钗解释道,“来核对漕运账目。”她的声音平静,却在暗中观察着宝玉和林栖梧的反应。她敏锐地捕捉到宝玉眼中的异样,心中暗自揣测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宝玉绕着林栖梧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她耳后:“你耳后的朱砂痣……为何与她……”他突然伸手要去摸,却被林栖梧侧身避开。这一举动让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林栖梧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深知这一细节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宝二爷请自重!”林栖梧后退一步,声音冷得像冰,“男女授受不亲,还望二爷莫要失了分寸!”她的声音虽然冷静,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表面上的镇定是她无数次演练的结果,而内心的波澜则是对宝玉复杂情感的体现。

宝玉愣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突然转身跑了出去,风筝落在地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看着宝玉离去的背影,林栖梧的心中一阵刺痛,她多想冲上去告诉他真相,但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栖梧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开始。在这深宅大院里,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她,林黛玉,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女子。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要让所有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成为她复仇路上的关键,她必须步步为营。

夜幕降临,林栖梧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她摸出怀中的残荷帕,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上面“木石前盟”四个字。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帕子上,晕开一片水渍。她想起与宝玉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了刺痛她心的利刃。曾经的誓言犹在耳畔,而如今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命运的捉弄让她倍感无奈。

“宝玉,”她轻声呢喃,“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弃。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公道。”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绝,仿佛在向命运宣战。黑暗中,她握紧了残荷帕,心中的仇恨和思念交织在一起,成为她前进的动力。

与此同时,怡红院内,宝玉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袭人端来参汤,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二爷,您这是怎么了?自见到那位林先生,就魂不守舍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看着宝玉如此痛苦,袭人心中也十分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宝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袭人,你说……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可眼神、举止,还有身上的气息,能改变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迷茫,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他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却又害怕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袭人被问得一头雾水:“二爷,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宝玉为何会突然问这样奇怪的问题。在她看来,林栖梧只是一个普通的账房先生,与宝玉没有任何关联。

宝玉松开手,望向窗外的月亮:“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林先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一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思念和痛苦,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深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脸上的泪痕,显得格外凄凉。

而在蘅芜苑,宝钗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取下耳环。莺儿伺候她洗漱,随口问道:“姑娘,那位林先生看着怪怪的,您为何要留他在府里?”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莺儿敏锐地察觉到林栖梧的不寻常,担心他会给宝钗带来麻烦。

宝钗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因为我觉得,他会给这沉闷的贾府,带来些有趣的变化。”她拿起桌上的佛珠,轻轻转动,“而且,我总觉得,他很眼熟……”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宝钗的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她在等待着林栖梧露出更多的破绽,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掌控欲。

夜色渐深,贾府上下各怀心事。没有人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从扬州来的账房先生——林栖梧。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她知道,在这个充满阴谋和算计的贾府中,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就会万劫不复。但她也坚信,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一定能够揭开真相,为自己和所有冤死的人讨回公道。每一个夜晚,都是她思考和谋划的时间,她在黑暗中积蓄力量,等待着破晓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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