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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塞纳河畔上的光影(1 / 1)

张俊柯投入项目攻坚的忙碌,意外地为姜璐怡在巴黎的时光铺展出一片难得的、带着呼吸空隙的宁静。工作结束后的午后,她不再急于回到那间盛满无形思念的小公寓,而是任由脚步带着自己,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巴黎古老或现代的街巷之间。

她去了庄严肃穆的先贤祠,站在伟人们长眠的穹顶之下,仰望着精美的壁画,心中默念:“恩泽,你看,这就是先贤祠,你说过想来看看雨果和伏尔泰安息的地方……”她登上蒙马特高地,在圣心大教堂洁白的台阶上俯瞰整个巴黎城,微风拂过发梢,仿佛带来少年清朗的耳语:“璐怡,这里的视野是不是超棒?等我们一起来,我给你拍最好看的照片!”她漫步在植物园里,看着冬日里依然苍翠的异国植物,指尖拂过冰凉的叶片:“恩泽,这是你喜欢的蕨类吗?长得真大……”

这些无声的对话,成为她与逝去爱人之间独特的仪式。她甚至放任自己沉溺在短暂的幻想里:想象着郑恩泽就在身边,抱怨着法棍太硬,然后转身跑去街角的面包店买回刚出炉的、香气四溢的牛角包塞给她;想象着他举着相机,笨拙地指挥她站好,嘴里嘟囔着“别动别动,这张光线绝了”;想象着走累了,他会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让她靠着他休息……这些鲜活的、带着体温的想象,常常让她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猝不及防地红了眼眶。然而,巴黎街头陌生的语言、冰冷的空气、擦肩而过的异国面孔,总会在下一刻如同冰冷的现实之锤,重重敲醒她——提醒她,那个会给她买牛角包、会为她拍照、会让她依靠的肩膀,早已化作天边一缕抓不住的云烟。

周六,张俊柯终于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抽身,特意安排了一次“半公半私”的出行——去塞纳河畔一个重要的旧建筑改造项目实地考察,顺便带姜璐怡欣赏沿岸风光。

目的地是一处正在修缮的古老码头建筑。车子刚停稳,莱奥那标志性的热情笑声和身影便迎了上来。“张!姜!欢迎欢迎!”然而,紧跟在莱奥身后出现的那个身影,却让姜璐怡的脚步瞬间凝滞,仿佛一脚踏入了无形的冰水。

殷正浩。

他穿着深色的工装外套,戴着安全帽,脸上带着工作时的专注神情。那张与郑恩泽酷似的脸庞,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存在,像一把双刃剑,每一次出现,都在无情地刺痛姜璐怡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个残酷的事实:恩泽不在了。却又残忍地给予她一张熟悉到令人心碎的面容,让她在幻觉与现实之间痛苦地切换,时而恍惚,时而清醒,心口总是萦绕着一种细密的、难以言喻的钝痛。

张俊柯显然也没预料到殷正浩会在这里。他眉头微蹙,立刻转向姜璐怡,眼神充满歉意和担忧:“璐怡,抱歉,我不知道他今天也在现场……”

“没关系,”姜璐怡迅速打断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们去忙工作吧,我正好想沿着河岸走走,看看风景。”她扯出一个微笑,不给张俊柯更多担心的机会,便转身独自朝着塞纳河畔走去。

夕阳西下,将天空和塞纳河水都染成了浓烈而悲壮的金红色,如同打翻了调色盘,泼洒出满目的绚烂与苍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句诗毫无预兆地浮现在姜璐怡心头。眼前的景色,美得惊心动魄,却带着一种噬骨的孤独感。

这火红的晚霞,让她瞬间坠入了一个遥远却清晰的记忆旋涡——

电话那头,是郑恩泽兴奋到有些变调的声音:“璐怡!赢了!我们赢了!冠军!”背景是嘈杂的欢呼声和队友的鬼哭狼嚎。他喘着粗气,声音里是纯粹的快乐,“机票订好了!我算过时差,收拾好东西明早飞,正月十五上午就能落地!等着我!”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拥抱他,感受他真实的体温,姜璐怡在电话这头开心得又叫又跳,吵着要立刻去买他最喜欢的黑芝麻汤圆庆祝。郑恩泽宠溺地笑:“急什么,等我回去,一起去买!我们一起煮……”

忽然,他的声音顿住,带着惊叹:“璐怡,等等!哈德逊河的夕阳……天啊,太美了!我拍给你看!等我!”电话被匆匆挂断。几秒钟后,一张照片传了过来:纽约哈德逊河被夕阳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壮丽得令人屏息。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影像,最后的礼物。

塞纳河畔的夕阳,是否也如哈德逊河那般壮美?恩泽最后看到的,是不是也这样一片燃烧的天空?他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心里是否也充满了与她分享的喜悦?巨大的悲伤和思念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姜璐怡强筑的心防。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模糊了眼前这片同样壮丽的河景。她呆呆地站着,任由泪水滑落,浸湿了衣襟。

就在这时,一方折叠整齐、质地精良的藏蓝色条纹手帕,无声地从身侧递了过来。

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姜璐怡,几乎是下意识地、习惯性地接了过来。她没有立刻去擦眼泪,在这种时刻,在张俊柯面前,她从不觉得思念和眼泪需要掩饰。她以为是他,声音哽咽着,带着破碎的迷茫问道:

“你说……恩泽最后看到的夕阳……会不会……也是这般……美丽?”她顿了顿,泪水更加汹涌,“那天……他发给我的照片……和眼前的景色……好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她才用手帕去擦拭。

然而,当那柔软的面料触及脸颊的瞬间,一股清冽而熟悉的香气钻入鼻腔——是薰衣草混合着雪松的冷冽木质香调!这与张俊柯身上惯有的、温和干净的柠檬气息截然不同!

姜璐怡猛地一惊,如同被电流击中!她倏地转过头!

视线撞上的,是殷正浩那双深邃的、带着一丝复杂关切和了然的眼睛。他站在她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

姜璐怡瞬间慌了神,脸颊“腾”地烧红,连耳根都热得发烫。她慌忙用手帕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语无伦次地道歉:“对……对不起!殷先生!我……我以为……是张俊柯……所以才……”她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那些深藏心底、最私密的情感剖白,竟然被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听了去!

殷正浩脸上并没有被冒犯或嘲笑的神情,反而带着一种理解的温和。他微微摇头,用清晰但依旧带着口音的中文解释道:“没关系,姜小姐。我刚才在附近接电话,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似乎……情绪不太好。本想打个招呼,又怕打扰你。所以……”他指了指她手中的手帕,表示这只是出于善意的举动。

姜璐怡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块沾满泪水的手帕,更加尴尬,只能连连道谢:“谢谢您的手帕……我……我洗干净还给您。”那熟悉的雪松香气,此刻却让她心乱如麻。

这一幕,恰好被远处刚结束一个技术讨论、正想过来看看姜璐怡的张俊柯尽收眼底。他看到了她哭泣的背影,看到了殷正浩递出手帕,看到了她接过并使用,也看到了她转头发现是殷正浩时的惊惶失措。他的脚步顿住,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而深沉,夹杂着心疼、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他本想立刻上前,却被追上来的莱奥一把拉住胳膊:“张!快来看看这个结构节点图!有点问题!”莱奥的声音充满工作时的急切,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回了忙碌的现场。

殷正浩看着眼前依旧窘迫、眼眶通红的姜璐怡,他知道她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她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忧伤湖水,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想要抚平却无从下手的无力感。他沉默了片刻,没有试图用苍白的话语安慰,只是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临时工作棚,片刻后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了回来。

“喝点热的吧,姜小姐。”他将咖啡递给她,声音温和。

姜璐怡低声道谢接过,温热的杯壁暂时温暖了她冰凉的手指。

短暂的沉默后,殷正浩看着塞纳河上最后一点残阳的金辉,用他那不甚流利、却异常认真的中文,缓缓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绚烂的天际,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仿佛穿透时光的笃定,“他看到的那片夕阳……一定很美,很美。”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姜璐怡早已波澜起伏的心底,漾开一圈难以言喻的涟漪。她怔怔地看着他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侧脸,那轮廓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又分离,带着一种陌生的温柔和通透的理解。

考察工作结束,暮色四合。莱奥兴致勃勃地提议乘坐塞纳河游船返回市区,欣赏夜景。四人登上了灯火通明的游船。

巴黎的夜色在塞纳河两岸徐徐展开。埃菲尔铁塔璀璨夺目,卢浮宫的金字塔在灯光下晶莹剔透,一座座古老的石桥如同披上了星辰的华服。美得令人窒息。

船舱内,暖气融融。张俊柯、莱奥和殷正浩三人很自然地用英语继续着工作之余的闲聊。话题从拜占庭的恢弘穹顶,转到罗马式的坚实拱券,又跳跃到巴洛克的繁复雕饰,最后聚焦在哥特式建筑的灵魂——高耸入云的尖塔和绚丽的玫瑰窗上。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哥特建筑的代表作——巴黎圣母院,以及维克多·雨果那部不朽的名著。

“说到《巴黎圣母院》,”莱奥突然转向一直安静望着窗外的姜璐怡,用他带着浓重口音却热情洋溢的中文说道,“姜小姐!你是文学专家!从文学的角度给我们讲讲这本书吧!肯定比我们这些搞建筑的讲得有意思多了!”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姜璐怡一愣。谈论这些名著,她自然有无数见解,但要用英语流畅表达,尤其是涉及文学赏析的细腻之处,她一时有些踌躇。

殷正浩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温和地开口,用英语说道:“姜小姐,请用中文讲就好。我能听懂大部分,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会向莱奥请教。”他的眼神带着鼓励。

顾虑被打消。谈起自己热爱并熟悉的领域,姜璐怡眼中渐渐焕发出一种沉静而自信的光彩。她切换回母语,声音清晰而流畅,从雨果创作的背景、时代洪流下的个人命运,到卡西莫多的畸形身躯与纯净灵魂的撕裂,再到埃斯梅拉达如野玫瑰般美丽却注定凋零的悲剧……她剖析人物心理,解读象征隐喻,观点独到而深刻。

讲到埃斯梅拉达的命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她的悲剧,很大程度上是被他人强行篡改的命运轨迹。她的亲生母亲,隐修士巴格特,耗尽一生寻找女儿,却在重逢的瞬间目睹女儿惨死在自己面前……这种痛苦,是命运最残忍的刑罚。”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位母亲撕心裂肺的绝望。

张俊柯专注地听着,接口道(用中文,莱奥同步低声翻译给殷正浩):“甘果瓦……名义上是她的丈夫,却在埃斯梅拉达最需要保护的时候选择了逃离和自保。一个男人,若不能或不愿在危难时刻守护自己宣称所爱之人,这份爱和责任,都显得太过苍白和自私。”他的语气带着理性的批判。

翻译完莱奥,立刻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福比斯!那个道貌岸然的卫队长!他明明有未婚妻,却还去招惹埃斯梅拉达!虚伪!懦弱!不负责任!他才是真正的罪人!”他对福比斯的厌恶溢于言表。

轮到殷正浩。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精准表达,然后用中文缓缓说道:“卡西莫多……他最后的牺牲,为爱付出生命。这份情感固然强烈……但,为一个从未真正爱过他、甚至可能畏惧他的人,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不太能认同这种选择。”他的观点带着一种现实主义的冷静。

姜璐怡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灯火,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她用中文回应,殷正浩认真地听着,没有立刻翻译:

“我能理解卡西莫多。那不是认同牺牲本身,而是理解那份情感的纯粹和绝望。只有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爱到灵魂深处,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只为了对方。当那个存在彻底失去意义时,生命对他而言,便只剩下沉重的躯壳和无法承受的痛苦。他的选择,不是放弃生命,而是结束永恒的折磨。那是他能拿出的……最卑微也最完整的爱了。”说完,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左手手腕内侧那道早已淡去、却永远存在的细长疤痕——那是郑恩泽刚走那段黑暗日子里,痛苦到极致时留下的印记。那种噬心蚀骨、恨不得随他而去的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哀伤和遥远。

殷正浩看着她抚过手腕的细微动作和她眼中瞬间弥漫的巨大悲伤,心中一震。他没有完全听懂姜璐怡说的那般“噬心之痛”的内心独白,只是从姜璐怡那一刻流露出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哀恸,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他对眼前这个女孩更加好奇了——她像一本复杂的书,时而伤痕累累、脆弱易碎,时而又在熟悉的领域绽放出沉静自信、光芒四射的魅力。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趁着游船靠岸前短暂的安静,殷正浩看向姜璐怡,眼神真挚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用中文直接问道:“姜小姐,你的见解非常独特和深刻。我……想更系统地学习中文,更好地理解像《巴黎圣母院》这样伟大的作品。不知……你是否愿意做我的中文老师?”他的语气郑重而恳切。

这突如其来的正式请求让姜璐怡和张俊柯都微微一怔。

还没等姜璐怡回答,也没等张俊柯做出反应,热心的莱奥已经兴奋地一拍大腿:“当然没问题!正浩!张和姜都是最好、最友善的朋友!姜小姐肯定愿意帮忙的!对吧,姜?”他带着法国人特有的热情和理所当然,直接把姜璐怡架到了“答应”的位置上。

姜璐怡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张俊柯。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让莱奥难堪,也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对着殷正浩露出一个礼貌而平静的微笑,点了点头:“好的,殷先生。我们可以试试看。”她没有说“荣幸”,也没有表现得很热情,只是给出了一个应允。

回公寓的路上,车内很安静。塞纳河的灯火在窗外流淌。

“如果你觉得为难,”张俊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稳而温和,听不出波澜,“我可以去跟莱奥或者殷正浩解释。工作忙或者其他任何理由都可以。”

姜璐怡看着窗外飞逝的光影,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俊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坚定,仿佛也是在说服自己,“我能分得清……他是殷正浩,不是恩泽。”

张俊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关上公寓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姜璐怡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分得清吗?

是的,理智上,她无比清晰地知道,殷正浩是殷正浩,郑恩泽是郑恩泽。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拥有不同的生命轨迹、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眼神、不同的灵魂。

可是……

为什么每一次看到那张脸,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紧缩?为什么他递来的那块带着雪松香气的手帕,会让她瞬间恍惚?为什么他念出那句“但愿人长久”时,她的心底会涌起那样陌生的悸动?为什么在游船上,当他提出那个请求时,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然而,答案却如同塞纳河底的暗流,汹涌而清晰——

她分得清他是谁。

却忍不住想从他身上,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寻找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的影子。

这念头让她感到一种深重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罪恶感。夜色深沉,窗外的巴黎灯火依旧璀璨,却无法照亮她心底那片在思念与迷茫中沉浮的、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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