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久别重逢(1 / 1)

校服内衬里的银戒指硌着心口,走一步,就像被徐子敬当年推我时的力道撞了一下。朱秀云的信从咸宁寄来,信封上沾着机油印,她说:“徐子敬留级后像变了个人,汽修店的师傅总夸他‘手上有准头’,就是还老盯着你送的那支笔发呆。”

我把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课本第37页——那是我们第一次罚站时,他偷偷塞给我纸条的页码。武汉的夏天比老家热得多,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骨头缝,可每当笔尖划过习题,总能想起他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金。

“又走神?”孟芸娟用胳膊肘撞我,她马尾辫扫过我的练习册,“这道解析几何辅助线都画错了,亏你还是数学课代表。”她抢过我的笔,在图上画了条漂亮的弧线,“听说你以前数学总考第一,怎么最近老不在状态?”

我望着她清秀的侧脸,突然想起刚转学时,是她主动帮我搬书,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我:“这里光线好,适合想心事。”那时我才知道,有些温柔是不带刺的,像夏日傍晚的风,可我总忍不住在风里寻找徐子敬身上的机油味。

爸爸每周都会打电话来,背景里总有培训机构学生的读书声:“华师一附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你爷爷当年在战场上都没怕过,你可不能被这点困难打倒。”我握着听筒“嗯”个不停,手指却在桌底下摩挲那枚戒指——去年冬天,秀芸说他在汽修店学徒,手指被扳手砸肿了,还笑着说“这点疼算什么,比不过想如玉的疼”。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我盯着屏幕上“华师一附中”的录取通知,突然蹲在地上哭了。不是因为喜悦,是想起徐子敬说过“要一起考高中”,如今我跑到了前面,却把他落在了原地。孟芸娟递来纸巾,轻声说:“要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就去见一面吧,总比憋出病来好。”

她不知道,我枕头下藏着秀芸寄来的照片。照片里,徐子敬站在汽修店门口,穿着蓝色工装,手里举着扳手,笑得露出小虎牙,胳膊上的疤痕淡成了浅白色。背面是秀芸模仿他的字迹写的:“等你考上大学,我就去武汉找你,给你当司机。”

高中开学那天,妈妈帮我整理行李时,发现了那枚用红绳串着的戒指。她没说话,只是把戒指重新帮我戴在脖子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绳结传过来:“有些念想,藏在心里也不是坏事。”

华师一附中的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清晨的操场,我总在跑操时数第12棵梧桐树——那是老家院子里的树,徐子敬曾在树下帮我摘过槐花。晚自习的灯光下,我在错题本旁画小太阳,像他当年做的那样。社团招新时,我报了古筝社,指尖划过琴弦的瞬间,《蒹葭》的调子漫出来,惊得自己眼眶发烫。

“你弹这首曲子时,眼睛里有光。”孟芸娟站在排练室外,手里拿着瓶橘子汽水,“像在看很远的人。”我接过汽水,气泡在舌尖炸开,甜得发苦——那是徐子敬最爱买的牌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直到某天深夜,我翻出秀芸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抖了半小时。电话接通时,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如玉?你总算肯联系我了!徐子敬前几天还问起你,说梦见你弹古筝了。”

约定见面的那天,我特意穿了件蓝裙子——是他说“像画里的人”时穿的那件。月光把公园的石板路照得发白,他站在当年分别的长椅旁,比照片里更高了,工装裤换成了牛仔裤,却还穿着那双旧运动鞋。

“你来了。”他开口时,声音比记忆里低沉,耳尖红得像熟樱桃。我盯着他手背上的新疤——秀芸说,是帮客户修车时被零件划的,突然笑出声:“徐子敬,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挠着头笑,露出小虎牙:“怕你觉得我没变,不认得我了。”

我们沿着湖边走,他说这两年修好了多少辆车,我讲高中的社团活动多有趣,可话里总藏着没说出口的话。直到坐在餐厅里,他把菜单推给我,指尖碰到我的手背,像当年借笔时那样烫,我突然说:“其实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忘了我。”

他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傻瓜,我连你罚站时掉的橡皮都收着。”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肩头,我突然明白,有些思念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就像他记得我爱吃橘子糖,我记得他修东西时会皱眉头,这些藏在时光里的细节,早把我们的牵挂系成了打不散的结。

约定的咖啡馆门口,我攥着口袋里那枚红绳串着的银戒指,指腹把绳结磨得发亮。上回秀芸说“他总盯着你送的笔发呆”时,我就该知道,有些惦记从来不会被时光磨平。

人群里突然冒出个高个子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蓝T恤,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洞——是徐子敬。他比两年前高了大半个头,肩膀宽了,可看见我时,眼睛还是像当年借我笔时那样,亮得像落了星星。

“你来了。”他站在三步开外,手在裤兜里攥得发紧,额角的汗把碎发粘在皮肤上。我盯着他手腕上的疤——秀芸说,是修摩托车时被链条划的,突然笑出声:“徐子敬,你怎么还是不爱戴护腕?”

他愣了愣,随即挠着头笑,露出小虎牙:“师傅说戴护腕手笨,我怕修不好车,以后没法开车去接你。”这话接得猝不及防,我耳尖发烫,突然想起上回在电话里,他说“等我考了驾照就去见你”,原来有些承诺,他一直记在心里。

我们沿着街边的梧桐走,他说汽修店的师傅总夸他“拧螺丝比谁都准”,我说华师一附中的香樟树比老家的高。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像当年在课堂上传纸条,明明没说什么好笑的,却停不下来。

“其实我每天做完试卷,都会想你现在在干嘛。”走到路灯下时,我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发飘。他猛地停下,转身时带起的风里,有淡淡的机油味——是我记了两年的味道。

“我也是。”他看着我,睫毛在路灯下投出小扇子影,“修零件时会想,这螺丝要是如玉送的笔就好了,永远不会松。”他说得认真,我却笑出了眼泪,他慌了,伸手想擦又缩回,最后笨拙地把我往怀里带:“别哭啊,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他的怀抱比当年在雪地里宽阔,带着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我把脸埋在他T恤上,闷闷地笑:“徐子敬,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后来去吃麻辣烫,他把我碗里的香菜全夹走,动作熟稔得像昨天才一起吃过饭。“过三天跟我回上饶吧?”我咬着烤串抬头,炭火的火星溅起来,映得他眼睛发亮,“我妈去深圳了,老爸忙着培训机构的事,家里没人。”

他夹烤串的手顿了顿:“可我没身份证,也没手机……”

“用我的身份证买票。”我抢过他手里的鸡翅,在他耳边说,“我帮你办张电话卡,以后想找我,随时能找到。”他耳尖红透了,像当年在办公室罚站时那样,低声说:“好。”

结账时他抢着付钱,从工装裤口袋摸出个牛皮钱包,里面的钱叠得整整齐齐,最大面额是二十块。“128块。”老板报数时,他把钱一张张数出来,指尖沾着烤串的油,我突然想起他当年把笔塞给我时,手心里也是这样的温度。

“我来吧。”我掏出手机要扫码,他却按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第一次见面,该我请。”他说得认真,我望着他钱包里夹着的小照片——是我们初中毕业照,我被圈了出来,边角磨得发白,突然说不出话。

送我到楼下时,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后天早上八点,我在这儿等你。”我踮脚把车票塞进他手里,票面上“武汉——上饶”的字迹被他攥得发皱。他突然低头,在我额头上啄了一下,像偷吃糖的小孩,转身就跑,蓝T恤的后摆在风里飘得像面小旗子。

回到家,我把行李箱翻出来,在最底层压上那把旧古筝的琴弦——上次他说“想听你弹完整首《蒹葭》”。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孟芸娟发来的消息:“见着了?看你朋友圈发的烤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我笑着回复:“比你想象的还傻。”

去上饶的火车晃了六个小时。徐子敬靠窗坐着,手指在玻璃上画小太阳,画一个就抬头看我,像在确认我没跑掉。“秀芸说你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英雄?”他突然问,声音压得很低,“我爷爷也打过仗,可惜……”

“可惜什么?”我递给他颗橘子糖,是他当年爱吃的牌子。

“可惜我爸不争气。”他剥开糖纸,糖渣掉在裤子上,“我妈跟他离婚那天,说‘你要学你爷爷,别学你爸’。”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我突然想起他当年在办公室里,铅笔在橡皮上戳出的小洞——原来有些倔强,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上饶的风里带着桂花香。我牵着他穿过石板巷,指给他看墙角那棵老槐树:“小时候我总在这儿摘花,别在你笔袋上。”他突然停下,从口袋摸出个小铁盒,打开是片干花,花瓣皱巴巴的,正是当年那朵。“我一直带着。”他说,声音轻得像风。

傍晚说起到我家暂住时,他耳朵红得像熟樱桃:“会不会不方便?”我笑着推他进门:“我家老屋大得很,你睡东厢房,以前我爷爷住的。”却没说,东厢房的窗正对着我的房间,像当年教室的邻座。

夜深时,我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坐在堂屋的竹椅上,背挺得笔直,手里攥着我的古筝谱。“怕你一个人害怕。”他抬头时,眼睛在油灯下亮晶晶的,“我妈说,男孩子要学会保护人。”我突然想起那年大雪天,他把袄子披在我身上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第二天的日出把山坳染成金红色时,我推醒他:“快下山,在老槐树下等我。”他懵懵懂懂地穿衣服,领口歪着,我伸手帮他系好,指尖碰到他喉结,两人都愣住。“快走啦。”我把他往门外推,听见他下楼时踩空了两级台阶,忍不住笑出声。

老爸的电话来得猝不及防:“怎么没去爷爷家?”我对着镜子理头发,看见脖颈上的红痕,心跳漏了一拍:“马上就去,昨晚收拾东西忘了。”挂了电话,我骑着电动车下山,远远看见徐子敬蹲在槐树下,手里捏着片槐树叶,像在数叶脉。

“上来。”我拍了拍车座,他却不肯:“听说电动车载人会被罚款。”我笑着拧动车把:“老规矩,你跑着跟我并排,不算载人。”他果然跟上来,蓝T恤在风里鼓得像帆,像当年在雪地里追我的样子。

快到车站时,电动车突然没电了。我气得踢了车胎一脚,他却蹲下来:“上来,我推你。”我抱着胳膊笑:“推到车站得天黑。”他突然把我往车上抱,力气大得惊人:“坐稳了。”

车轮碾过石子路,他的呼吸喷在我后颈上,带着桂花酒的甜。“你看,比走路快吧?”他突然停下,额头抵着我的后背,“如玉,等我满十六,就去考驾照,以后天天来接你。”

在车站给电动车充电时,老板看着我们笑:“小情侣吧?上次这小伙子来,还问上饶哪有卖银戒指的。”我红着脸买了部最便宜的翻盖手机,帮他办卡时,他盯着屏幕上的时间:“以后每天给你发信息,从早到晚。”

送他进检票口时,他突然转身抱住我,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别忘了解析几何的辅助线怎么画,等我来问你。”我踮脚在他耳边说:“别忘了解剖摩托车时戴护腕,等我来检查。”

火车鸣笛时,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手里举着那部新手机,屏幕亮着——是我们的合照,背景是老屋的桂花树。我挥着手笑,看见他手机壳上贴满了星星贴纸,和当年我贴在他笔帽上的一模一样。

骑电动车去爷爷家的路上,风里飘着桂花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徐子敬的短信:“火车开了,看见窗外的云像棉花糖,想起你笑起来的样子。”我握着车把笑,阳光落在无名指上,仿佛那枚银戒指还在,闪得像他眼里的星星。

这枚银戒指,是上次分别时他忘在我梳妆盒里的。当时我追去车站,他正抱着柱子红着眼圈,说“等我考了驾照就来接你”,袖口还沾着帮卖豆腐阿婆推车时蹭的灰。

九月的上饶,桂花把空气泡得发甜。我坐在老屋竹椅上看爷爷编竹筐,篾条划过掌心的脆响里,石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徐子敬的视频请求。

屏幕里,他站在辆旧桑塔纳旁,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卷到小臂,手里举着绿色小本子,笑得露出小虎牙:“如玉!你看这是什么?”镜头猛地拉近,驾驶证上的照片撞进眼里,他头发剪得短短的,眼神却还是当年借我笔时的倔强样。

“你不是下个月才满十七吗?”我攥着手机站起来,竹椅在身后“吱呀”一声。他挠挠头,镜头晃了晃,能看见他师傅在旁擦车:“师傅认识车管所的人,说我技术过硬……花了点钱,不算违规。”耳尖红透了,“我想快点学会开车,这样去上饶看你,就不用再让你等火车了。”

我望着屏幕里他身后的梧桐树,突然想起上次分别后,他每天下班往驾校跑,练到天黑才回。电话里呵出的白气在屏上凝成雾:“等我考了驾照,就去接你。”

“你呀。”我笑着摇头,指尖划过屏幕上他的照片,“就不能等年龄到了再考?”他突然把镜头对准方向盘,上面系着根红绳——是我上次回咸宁时给他系的平安绳,在风里飘得像小旗子:“我算过了,下周你要回咸宁上学,我开着车来接你,后备箱给你装满上饶的桂花糕,还有爷爷种的橘子。”

挂了电话,爷爷把编好的竹筐递给我:“装桂花用的,等那小子来了,让他尝尝你妈新酿的桂花酒。”我摸着筐沿笑,想起上次送他回咸宁时,他抱着火车站的柱子嘟囔“上饶的月亮比咸宁圆”,被卖豆腐的阿婆笑了一路。

前几天整理他落在老屋的蓝外套,口袋里揣着张揉皱的纸条,是他练车时的笔记:“转弯要打转向灯,像跟如玉打招呼时要笑;刹车不能太急,像牵她的手要轻……”末尾画着小太阳,旁边写着“十七岁目标:开好车,护好她”。

傍晚去村口买酱油,卖豆腐的阿婆见了我就笑:“陈家丫头的男朋友要来啦?上次他帮我推车,说等学会开车,就天天来给你送热豆腐。”我红着脸付钱,她塞给我块热豆腐:“让他来家里坐坐,我炸豆腐泡给他吃,他上次说爱吃。”

手机又震时,天已擦黑。是徐子敬发来的定位,红点点在高速路上闪,附了张照片:方向盘上的红绳在风里飘,配文“还有两小时到,后备箱的桂花糕没压坏,放心”。我盯着照片笑,爷爷在身后喊:“把院子扫干净,别让人家觉得咱上饶人不讲究。”

扫帚划过青石板,桂花簌簌落在肩头,像撒了把碎糖。想起他十七岁生日那天,电话里说“等我开着车来,就娶你”,声音里带着青春期的莽撞。那时只当是戏言,直到看见他驾驶证上的日期——赫然是我生日那天,才懂有些承诺,他早就在心里盘算了千百遍。

夕阳把老屋影子拉得老长时,村口传来汽车喇叭声,一声接一声,像在喊我的名字。我丢下扫帚跑出去,老槐树影里,那辆旧桑塔纳停得稳稳的,车窗上的红绳晃得亮眼。徐子敬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束向日葵,金黄金黄的,比当年情人节的玫瑰还艳。

“我来了。”他笑着朝我跑,工装裤沾着赶路的灰,却把向日葵举得稳稳的,“驾驶证是真的,对你的心也是真的。”我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他说“托关系”时的紧张——原来有些急不可耐的奔赴,从来都不是莽撞,是怕错过你的每一个瞬间。

爷爷在院子里喊“快进来吃饭”,他把向日葵塞给我,转身去后备箱搬桂花糕,背影比去年挺拔了许多。饭桌上,他给爷爷倒米酒,手却在桌下悄悄攥着我的手,像怕我跑掉似的。“我买了后天回咸宁的票,”他扒着饭突然说,“等你把上饶的事办完,我送你回去。”

我心里一暖,没留意他说这话时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第二天帮爷爷晒桂花时,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发顶:“如玉,我退了回咸宁的票。”我手里的竹筐“啪”地掉在地上,桂花撒了一地。“你上次说,咸宁的宿舍空调坏了还没修,”他声音闷闷的,“我想先陪你回去,把这些事弄好再回来。”

“可你……”我转身看他,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退票凭证。“我查了天气预报,下周咸宁要降温,你被子还在衣柜最底层,我得去帮你翻出来。”他挠着头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再说,你一个人坐火车我不放心,有我开车,你还能在副驾吃桂花糕。”

我望着他手里的车钥匙,突然想起昨晚他看我收拾行李时,盯着我那件没干透的厚外套发呆的样子。原来有些关心,从不需要说出口。

“爷爷怎么办?”我踢着地上的桂花,声音发颤。爷爷却在堂屋喊:“傻丫头,让他陪你回去!我这儿有卖豆腐的阿婆惦记,缺不了人陪。”

下午去火车站退我回咸宁的票时,卖票的阿姨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徐子敬红着脸抢过票,把我的手塞进他工装裤口袋:“这样暖和。”

返程的高速上,我蜷在副驾吃桂花糕,他突然说:“其实我早就想好了,等你毕业,就把汽修店开到武汉去,离你学校近点。”方向盘上的红绳在风里飘,像个小小的承诺。

夕阳把车影拉得老长,我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突然明白,所谓故乡,从来不是某片土地,是有你在的地方。而最好的奔赴,不是他为你来到故乡,是他牵着你的手,说“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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