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思考(1 / 1)

晨光漫过武汉老巷的青砖时,我总在徐子敬的设计稿旁发呆。他画到阳台花架时,会突然停笔:“你说,要不要留个位置放行李箱?万一你哪天又想出去看看呢?”

我握着那支他从巴黎带回来的钢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小墨点。其实关于“出国”这两个字,我心里的拉锯战从未停过。就像此刻,指尖划过西班牙某所大学的招生简章,恍惚又看见当年在悉尼机场,他红着眼说“等我”的模样——有些渴望总在心底烧,可有些牵挂,又让脚步沉得挪不开。

“在想什么?”徐子敬从背后圈住我,下巴搁在发顶,带着刚磨过的胡茬的痒,“又在看那些招生简章?”

我把纸往抽屉里藏,却被他抽了去。他盯着“国际金融硕士”几个字笑:“西班牙?当年你学西班牙语时,总说要去马德里的广场喂鸽子。”

“就是随便看看。”我抢过简章,耳尖发烫。其实从去年开始,我就偷偷准备了——晚上等他睡熟后,在台灯下刷DELE真题;周末趁他去工作室,跑到图书馆查申请流程。可每次填到“紧急联系人”,笔尖总会悬在半空。

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本子,翻开是密密麻麻的笔记:“马德里的房租比巴塞罗那低15%,这几所大学的金融系排名我标出来了,还有……”他指着某页,“你说的那家百年餐厅,我查了地址,离康普顿斯大学步行只要十分钟。”

我愣住了,看着他指尖划过的字迹,突然想起在柏林设计周,他也是这样,把我随口说的“喜欢银杏叶”,悄悄画进了装置设计里。“你……”

“我知道你心里那点小火苗。”他合上本子,指尖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当年你说想去西班牙,眼睛亮得像在橘子洲头看见的星星。怎么,现在反倒怕了?”

怕什么呢?怕跨时区的视频里,他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怕某天在异国街头,看见和他相似的背影,突然想家;更怕自己走得太远,把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又拉成一条望不见头的线。

“我怕……”我攥着他的袖口,声音发颤,“怕像在悉尼那样,慢慢疏远了。”

他突然笑出声,把我往怀里带:“傻丫头,当年在悉尼是我不好,总把‘怕耽误你’藏在心里。现在我懂了,好的感情不是捆住彼此,是你往前跑时,知道我在身后给你托着底。”

那晚,我们趴在新家的地板上,把我的申请材料和他的设计稿摊在一起。他帮我核对公证文件,我给他的户型图提建议;他突然指着西班牙地图说“这里离法国近,我可以飞过去看你”,我笑着在他的设计稿上画个小飞机“那我放假就坐这个回来”。月光淌过摊开的纸张,把“出国”这两个字,从孤零零的犹豫,晕染成带着温度的约定。

准备申请的日子,像重新经历了一次高考。下班后啃单词书到深夜,他总会端来碗热干面,说“加了双份芝麻酱,给大脑补能量”;去公证处办认证请假太多,领导找我谈话时,他发来消息:“别慌,大不了我养你。”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武汉下着小雨。我举着快递盒冲进他的工作室,他正在给模型刷漆,满手都是白灰。“录了!”我把通知书往他怀里塞,他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把我抱起来转圈,模型架上的小摆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我就知道!”他的声音带着笑,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查了航班,从马德里到武汉,每周三有直飞。”

离职那天,领导又劝我:“女孩子家,折腾什么?安稳点不好吗?”我望着窗外,徐子敬的车就停在楼下,引擎盖还放着束向日葵——是他说的“给勇敢者的花”。“您说的安稳,是别人的。”我笑着递上辞职信,“我想自己走一趟,才知道什么是我的。”

出发去机场前,他帮我把最后一件行李搬上车。后备箱里,除了衣物和书本,还有个他亲手做的木盒,里面是七年来的票根:武汉到宜昌的高铁票、悉尼到BJ的登机牌、巴黎到马德里的机票……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每一张票,都是回家的路。”

安检口转身时,他突然喊住我:“如玉!”我回头,看见他举着那枚粉色小熊项链,在人群里笑得像个少年,“记得每天调时区表,等你回来那天,我设计的家就完工了。”

飞机冲上云层时,我把脸贴在舷窗上。马德里的阳光在远处等我,可心里装着的,是武汉老巷里那盏永远为我亮着的灯,是那个会把“等待”藏进设计稿里的人。原来所谓成长,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既能带着勇气去看世界,也能因为牵挂,知道哪里是归途。

就像此刻,颈间的银戒指轻轻发烫,和木盒里的票根一起,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轻轻说着:去闯吧,我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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