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虚与委蛇(1 / 1)

金碧辉煌的慈宁宫正殿,陷入了一阵凝滞的静谧之中。

令善行礼的动作十分恭敬,一如往常。

可却并没有让王太后停下来心中的打量和揣度。

“起来吧,你是个知恩图报又念旧的好孩子,知道回来看看哀家。”

令善抿唇羞涩一笑:“奴婢多谢太后娘娘的夸赞,娘娘慈祥温和,如同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这点微末心意,比起娘娘的大恩不值一提。”

“来人赐坐。”

王太后的语气柔了几分:“你这孩子有心了,哀家日盼夜盼就盼着你,总算是见到你了,看见你面色红润,过得好哀家便放心了。”

令善红了脸:“奴婢劳烦太后娘娘操心了,有太后娘娘庇佑,陛下...陛下对奴婢也挺好...奴婢一切都好的。”

美人娇羞的模样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饶是王太后这样心胸不算宽广的也不免惊叹。

“好孩子,你是哀家宫里出去的,只要你过得好,哀家便能安心。”

“太后娘娘的大恩,奴婢一直铭记于心。”

令善眸中满是感恩和信赖:“说来惭愧,奴婢不见寸功,可太后娘娘却心慈仁善的还派曹公公来给奴婢送药。

奴婢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娘娘,今后一定更加尽心尽力为太后娘娘分忧。”

王太后眸光一闪,语气放柔了几分。

“那药本该就是你该的,要不是慈宁宫规矩如此,哀家也舍不得如此待你。

只不过,说起来曹敬,哀家倒是有一事不明,不知令善可愿意为哀家解惑?”

“太后娘娘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善态度恭敬。

这话说的,听起来就很有讲究。

“别怕,哀家只是想问问你,你见曹敬是何时?”

令善思索了一息,语气肯定:“回太后娘娘,奴婢是在卯时一刻左右在通明门外碧云阁假山中见到曹公公的....

曹公公不愧是太后娘娘信任之人,知道娘娘看重奴婢,好心提点了奴婢一番呢。”

令善面上满是真诚的感激:“太后娘娘,下次若有机会,奴婢一定要好好感激曹公公。”

王太后:“......”

要不是她知晓自个儿人的德性,还真的以为麾下的曹敬还真的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了。

下次有机会?

人都死了,就算是真的想感激难不成还要追到阴曹地府去.....

不对。

王太后的目光冷厉了起来,一双眸子如同刀刃般的落在了令善身上。

令善本来还带着笑意的面容顿时僵滞了下来,似是被吓到了一般。

浸淫宫廷十数载的气势,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至少,令善惶惶跪地请罪的动作,就有五分真在里面。

王太后沉着的视线沉沉压在了那弧度优美的背脊上,殿内一时间静谧的仿佛听不见半分呼吸声。

“你可知,曹公公消失了?”

令善大惊,惶然的抬眸,眸中满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在波云诡谲的后宫中消失,那就只会是真的消失了。

“怎么会?太后娘娘,奴婢晨间才见过曹公公,他....”

令善惶惶的面容顿时苍白惊惶的摇头,“太后娘娘,奴婢见过曹公公后便立马往殿中省去了,曹公公后面发生了什么,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王太后面色沉沉。

令善急得都快被吓哭了,“太后娘娘明鉴,奴婢收了药便离开了,之后便再没有见过曹公公,奴婢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她说的全都是真话啊。

曹公公死了之后她确实再没见过人了,也不算是说谎话骗人。

不过片刻,那一双如同秋水盈盈般的杏眸便蓄满了惊惶恐惧的泪水,将掉不掉的楚楚可怜极了。

“傻孩子。”

王太后语气温和的叹息一声,“哀家只是在想,曹敬那个阉货,带着哀家的玉牌竟是敢叛主,究竟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呢?”

令善身子瑟缩了一下,眼眶中的泪终于有一滴因着主人心慌从眼尾落下。

“太后娘娘,奴婢......”

王太后望着令善那张美丽却布满慌乱不安的面容,心头的怀疑暂消。

“知梅,还不快些将令善扶起来,娇滴滴的美人可别将身子跪坏了。”

云太后打断了令善的自证,料想她一个身中奇毒。

只能靠着自己每月解药才能苟活的弱女子,也翻不起来什么波浪来。

好不容易,太极宫那里有了跨越式的进展。

这个时候的令善绝不能光以毒药威逼,适当的甜枣也不能少。

果然,听见她这心疼的维护之语,令善顿时感激涕零的眼眶更红了几分。

“只要太后娘娘能够相信奴婢的忠诚,奴婢哪怕是死了也无憾了。”

令善红着眼,趁机又表了一番忠心。

王太后眸色看着更柔了些,“你是哀家宫里出去的,哀家怎会不相信你?”

顿了顿,语气和蔼,颇有些宠爱道:

“含桃不可多得,皇帝有心,快,收拾一二,让令善也尝尝,这含桃可是好东西。”

令善受宠若惊,仿佛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得到这样的殊荣。

王太后看在眼里,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奴婢多谢太后娘娘。”

含桃吃完,王太后又明里蜜糖,暗里砒霜的提点了一番后,才让令善离开。

窦嬷嬷扶着王太后走进内殿,神情肃然。

“阿琴,你说那小丫头可有说谎?”

“太后,老奴认为奇毒难解,没人会自寻死路。”

殿内静谧了一瞬,一声幽幽的冷笑飘了出来。

“哀家记得,曹敬那狗东西一向贪财好色,让人去查,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呢?”

窦嬷嬷沉声应下。

出了慈宁宫的大门,令善那股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算是彻底松缓。

该死的狗暴君,他一定是察觉到了曹敬的事。

要不然为何挑着这般时机让她来慈宁宫?

要是方才她的表现有丝毫不对,以王太后心狠手辣的心性,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一个不听话的棋子,那就再没有入棋局的资格。

令善骂骂咧咧的踢了一脚石道上的石子。

就像是在踢某人的脑袋一般。

忽地,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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