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中的水流如刀割般锋利，我的身体被撕扯着下坠，鳞片剥落，鲜血在河水中晕开。
护心玉碎裂后，蛟化的右臂已经不受控制，五指彻底化为利爪，骨节扭曲伸长，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的经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蠕动。我的视野变得血红一片，耳中充斥着低沉的蛟吟，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嘶吼、哭泣、狂笑。
“张家的孩子……“
一个古老而沉重的声音在漩涡深处响起。
我猛地抬头，终于看清了那条被囚禁的巨蛟——它的身躯如山脉般庞大，盘绕在无尽的黑暗水域中，每一片鳞甲上都嵌着一张人脸。那些面孔有老有少，表情或痛苦或狰狞，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相似之处。
张家的脸。
最中央的那张脸缓缓睁开了眼睛。
“爷爷……？“我颤抖着开口。
那张脸确实是爷爷的模样，却年轻许多，约莫三十岁上下，眼神平静得可怕。他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直接在我脑海中回荡：
“夙子，你终于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水流死死压住。
巨蛟缓缓游动，露出更多鳞片上的人脸——我认出了父亲年轻时的面容，还有二叔，甚至几张更古老的、族谱上见过的面孔。
“我们张家，从来不是什么'捞尸人'。“爷爷的声音低沉而疲惫，“我们是'锁龙人'，世代以血脉为牢，囚禁这条上古蛟龙。“
随着他的话语，幻象在我眼前展开——
千年前的黄河岸边，一群道士将重伤的蛟龙封印在青铜鼎中，却无法彻底杀死它。为首的道士割破手腕，以血画符，发誓他的血脉将世代镇守此蛟。
“第一个锁龙人，就是张家的先祖。“
画面闪烁，我看到年轻的爷爷跪在河伯府的祭坛前，黑袍老人们将一个婴儿——我——高高举起，蛟龙鳞片在火光下泛着邪异的光。
“甲子年必须献祭一个嫡系血脉，否则蛟龙就会破封。“爷爷的声音带着痛苦，“你父亲本该是这次的祭品……但我用自己替换了他。“
我浑身发冷：“所以您不是失踪……您是自愿被……“
“成为锁龙人不是死亡。“巨蛟身上爷爷的脸庞微微扭曲，“我们的魂魄化作枷锁，但意识仍在。你二叔发现真相后，本想毁掉青铜鼎救出我们，却被河伯府抓走两魂……“
话音未落，漩涡突然剧烈震荡！河伯的身影如鬼魅般穿透水幕，他的鱼尾已经化为蛟形，手中多了一柄青铜长剑。
“感人至深啊。“他讥讽地笑着，“可惜太迟了——七星锁龙链已断其一，今夜子时，蛟龙必出！“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蛟爪，突然明白了一切——河伯府需要的不是杀死张家血脉，而是要一个完全蛟化的“锁龙人“自愿解开最后的封印！
“夙子！“二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看到他半透明的魂魄漂浮在水中，胸口还插着半截锈蚀的锁链。
“听好……“二叔的魂魄越来越淡，“要救张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用完整的张家血脉重新封印，你会死；要么……“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接纳蛟血，成为新的'龙'。“
河伯的剑锋已至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影如闪电般劈开水流——是爷爷的断枪！枪身上所有符文同时亮起，竟在漩涡中撑开一片无水的空间。
“夙子，选择吧。“巨蛟身上爷爷的脸庞开始模糊，“无论你选什么……记住，张家男儿……“
他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龙吟淹没。整座青铜门轰然震颤，更多的锁链开始崩裂！河伯狂笑着化为蛟形扑来，而我站在漩涡中心，蛟化的右爪握住断枪，左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鲜血滴落，在河水中凝成诡异的符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