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被分到隔壁村的一个生产队里,和李雪分别时两个人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
她队里的是牛车,大件的行李放上去,小件的还得自己拿,领队的人让他们自己走到村里。
张燕那队里的人瞬间傻眼,走过去,腿不得断啊。
沈钰算是幸运的,行李和人可以直接坐在拖拉机上,不需要自己走。
到地方了,住处是个砖瓦房,屋顶的瓦片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遗留的,旁边还有几间土坯房,屋顶覆盖茅草。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要住这在里,几人都脸色难看,别说住进去了光是站在外面看着,心里就泛起苦楚。
“别愣着了,搬行李啊。”
五人按下心中的苦闷,搬行李。
说话的是村子里生产队的大队长王宗源,村里人都叫他王叔。
沈钰一行人脸上的表情他见过无数遍,但最后还不都是一样,该干嘛干嘛,不用一年,几个月下来就和其他人一样。
房屋结构简单,两间正房,摆放多张上下铺,家具不多,只有常见的桌椅板凳。
女宿舍有两个木质的板凳,其中一个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里面的油是满的,应该才加过油。
“啧,来三个女的。”
坐在床上的女人眉头微皱,本来这队里加上她就两个女的,现在突然又来了三个,里面还有两个美女,心里不由得憋闷。
声音藏都不带藏的,一字不落的钻进三人的耳朵里。
温言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看我们不爽?”
女人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个刺头,站起身来,黝黑的皮肤衬得眼白很突兀,在沈钰看来有点吓人。
女人拿起凳子上的煤油灯,取出灯芯又插回去,“指你名道你姓了,上赶着找骂?”
沈钰蹙眉,“故意找茬呢?”
下乡久一点的知青对新来的知青不是很友好,看来以后的日子会一地鸡毛。
两个美女都是刺头,女人了然,长的漂亮的女人脾气都是被惯出来的,面前的两人就是这种。
一对二,女人更是打起精神来,要立规矩可不能输啊女。
她打量起沈钰和温言,圆脸,皮肤白嫩,一双桃花眼,一个樱桃唇,不笑都带着股甜味。
发尾是烫卷的,穿的很讲究,白花边的肩领连着蓝色碎花裙,脚上一双小羊皮鞋。
另一个截然相反,布鞋,看不出材质的黑色长裤,白色短袖衫,过腰的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前面的头发都梳上去裸着额头。
皮肤也是白皙,细眉,画里才有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她只在报纸上见过。
唇角有点向上勾着,单看嘴唇像是在笑。脸虽然美但有点凶。
“看够了没?”
沈钰对这种打量的眼神很反感,这种情况下更是厌恶。
女人冷哼一声,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外边便传来吵闹声。
“哎,别打了,都一个队里的,别打了。”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在院子里打架。
吴家安站在一旁劝架,而周围的人都是在看热闹,有的还推波助澜,生怕两人停手。
沈钰走过去,“吴家安,怎么回事?”
吴家安看见是沈钰,一脸无奈的和她解释。
他和张梁本来在收拾东西,不知道那个闹知青是吃错什么药,一直在找他们的茬。
张梁性子爆,一点就炸,他和老知青三言两语间就从动嘴变成动手。
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不过张梁要小几岁,你来我往间他落了下风,但他不服输,一副和人拼命的架势。
在一旁的吴家安劝都劝不住,只能在边上口喊劝架。
沈钰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里的人排外,尤其是新来的,总是要欺负一顿立立威风。
刚才和那个女知青也是言语冲突,虽然没到动手的地步,但已经撕破脸了,两边的结果没什么不同。
看来得想办法搬出去单住。
张梁到底是小几岁,又没干过农活,体力很快就跟不上了,跟他打架的那个男人看准时机,一拳将他捶倒在地。
男人还是不满足,黝黑的脸颊几处泛着青紫,他不想结束,抬起手给在地上的张梁又来了一拳。
吴家安连忙上前制止,“你非要闹出人命才甘心?”
男人大红了眼,听到吴家安这么说,这才清醒过来,收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着地上的张梁撂下狠话,
“算你走运,今天的事我们还没完,你给老子等着。”
主人公离场,热闹没了,围在院子里的人也都散了,该干嘛干嘛。
吴家安伸手扶起张梁,张梁因为刚才那拳嘴角紫了一大片,刚想说话,嘴角流出血。
张梁感觉嘴里有东西,吐出了一颗牙。
温言看见那颗沾满了血的牙,眉头皱的可以夹死只苍蝇,
“他下手也太狠了吧。”
沈钰转身回宿舍,“我去拿药。”
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小铁盒,里面还有半盒药膏,这是她小时候摔伤了,母亲就会用这个药膏给她涂上。
过后就不怎么疼了,愈合的也快。
“新来的?”
张梁现在正处于气头上,刚收下药膏就听见一句“新来的”,和那些老知青一样。
他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又被点燃了,张口就要骂,却被吴家安拦下。
吴家安吹了吹镜片上的灰土,“好啦,消消气吧。”
说话的女人皮肤蜡黄,手上提着一桶水,看向沈钰。
“哎,你是新来的知青?”
“是。”
“那赶紧的,把水提回去,累死我了。”
说完,女人放下水桶,弓着腰在那喘气。
沈钰没动,反问她,“这洗澡水是要到外面挑吗?”
“废话,当然要去外面,你以为是家里啊?”
“但一桶水够用吗?”
女人腿边的桶只有还不到小腿,一个人用都勉强。
“有三个桶,都打满的话,两个人是够用的。”
女人休息好,直起腰,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那就多挑几次。”
沈钰不再看她,偏头对吴家安两人问道,“你们直接抠些出来用。”
张梁也不客气,挖出一大块用布包好,“谢了。”
“不用谢了。”
接过药膏,沈钰径直往回走。
女人见沈钰要走,丝毫没有要提水的意思,连忙叫住她。
“哎,等等,你就这么回去了,水还没提呢。”
三人收拾好东西之后,已经到傍晚了。
沈钰躺在床上,抬手捂着眼睛,今天发生的事一直在大脑里不断重复。
李雪走到她旁边,悄声问她,“她们两个说,我们今天没挑水,所以用不了洗澡水。”
“一共就三个桶,还只有傍晚有时间,根本不够用。”
沈钰更加坚定了要单独住的想法。
隔着床铺,温言干脆不洗了,就这么躺在床上直接睡觉。
两个女人从浴间回来,抱着木盆,里面装着白天的脏衣服,一路有说有笑。
回到宿舍,二人安静下来,但只是嘴上安静,放盆的动静可一点没小。
“王丽,你和那谁能成不?”
王丽有点不好意思,她和村里的大队长属于是,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李雪推了一下沈钰的胳膊,眼神里都是对八卦的好奇。
张燕和李雪都是爱听八卦的主,四天的车程就让沈钰了解到她们两人的家庭,朋友,还有讨厌的人。
从记事开始聊到下车,十多年的故事浓缩在短短四天里。
“那你先听着,我有点困了,明天再和我说。”
沈钰翻身,盖上被子蒙住头,强行让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