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移蛊贡缎裂(1 / 1)

“十年不嫁,换殿下安康。”

青丝寸断落在金盘里,像一捧枯萎的墨菊。

太子攥着断发作枕,未曾看见枕芯漏出的谢氏香囊——

更不知自己呕出的黑血,已悄然染透岁贡云锦的蟒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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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寝殿弥漫着苦药和腐朽花木的混合气味,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肺腑上。太子萧昱仰卧在层层锦衾间,脸色是瘆人的灰败,嘴唇却泛着诡异的紫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动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脖颈处盘踞的青黑色脉络,如同几条毒蜈蚣正缓缓向上蠕动。御医们跪在屏风外,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汗珠砸在地面,晕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惶恐。

姜沉璧立在龙榻三步之外,目光掠过太子死气沉沉的脸,落在他紧攥的右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着明黄缎面的引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引枕边缘已被指甲抓出几道细微的毛边。她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捕捉到一丝被浓烈药气掩盖的、极其细微的甜腻——是“青丝缠”。引枕里浸了毒,随着太子每一次痛苦抓握,毒素便透过肌肤丝丝渗入。

“姜姑娘,”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医膝行两步,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殿下心脉……心脉已被异蛊噬咬近半!老朽无能,这‘牵机引’乃是南诏巫王所炼,非…非施蛊者亲取不可解啊!”他重重叩首,额上瞬间一片青紫。

殿内死寂,只有太子压抑的、濒死般的喘息。窗棂缝隙透入的微光,照亮空气里浮动的尘埃,也照亮了姜沉璧眼底一片冰封的死海。前世太子正是死于这牵机引,而解蛊的代价……她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一丝波澜。

“取刀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像碎冰砸在玉盘上,清冷地穿透了殿内的死寂。

内侍总管赵德海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射出惊骇的光:“姑娘!您这是要……”

“取刀。”姜沉璧重复,语气不容置疑。她的视线落在太子脖颈处那蠕动得越发剧烈的青黑脉络上,“再备一盆滚水,一瓮烈酒,一匹……”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角堆放着的、尚未启封的岁贡锦缎箱笼,箱盖上赫然烙着谢氏朱雀家徽,“要那匹金线盘蟒的云锦。”

赵德海浑身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哆嗦着从腰间摸出一柄镶宝石的银鞘小刀,双手奉上。刀出鞘,寒光凛冽,映着姜沉璧毫无血色的脸。

她缓步上前,赤脚踏过冰冷光滑的金砖,停在龙榻边。太子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带着死亡临近的腥气。她俯身,左手食指与中指精准地按在太子喉结下方三寸——那里是青黑脉络汇聚的节点,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顶撞!右手小刀毫不犹豫地划下!

“噗嗤!”

极轻的一声闷响。刀刃割开的皮肉没有涌出多少鲜红的血,反而挤出一股粘稠腥臭的黑液!就在黑液涌出的瞬间,一道筷子粗细、通体漆黑油亮的怪虫猛地从切口处探出半截身子,虫首狰狞,布满细密的吸盘口器,正疯狂地扭动着!

殿内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和呕吐声。姜沉璧面不改色,右手快如闪电!小刀贴着虫身狠狠一剜,同时左手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烈酒的素白绢帕猛地捂了上去!

“滋——!”

一股白烟伴随着刺鼻的焦臭味腾起!那黑虫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短促的嘶鸣,整个虫身剧烈痉挛蜷缩。姜沉璧手腕一抖,用绢帕死死裹住那团扭动的污秽之物,顺势一扯!整条牵机引被生生剜出!

太子身体猛地一弓,喉间发出一声濒死的嗬嗬声,随即软倒下去,脖颈处狰狞的青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只是脸色依旧灰败,气息微弱如游丝。

姜沉璧看也未看那在绢帕里垂死挣扎的蛊虫,转身走向那匹刚刚被内侍抖开的金线盘蟒云锦。贡缎在殿内烛火下流光溢彩,金色的蟒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皇家贵气与谢氏门阀的煊赫。她走到锦缎前,将被污血和蛊虫浸透的绢帕,毫不犹豫地按在了巨蟒狰狞的头部!

“姑娘不可!”赵德海失声惊呼。

“有何不可?”姜沉璧的声音冷得像冰,“此锦纹龙绣蟒,乃僭越之制。谢贵妃私藏贡品,其心可诛。”她五指用力,将粘稠污秽的蛊虫残骸狠狠揉进金线深处。那污血迅速在璀璨的金蟒头部洇开一团丑陋的黑斑,腥臭扑鼻。更诡异的是,那团污秽仿佛有生命般,竟沿着金线的脉络缓缓向蟒身扩散!

做完这一切,她将脏污的绢帕随手丢入盛着滚水的铜盆。嗤啦一声,白烟翻滚,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此蛊离体,需至阴之血镇之,方保无虞。”姜沉璧的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赵德海惨白的脸上,“取剪子来。”

赵德海抖着手递上一柄金剪。

姜沉璧接过,毫不犹豫地抓起自己脑后如瀑的青丝。冰冷的剪刀刃口贴上温热的发根,她甚至能感觉到发丝绷紧的细微颤动。没有丝毫犹豫,“咔嚓”一声脆响!

一绺乌黑光润的长发应声而落,垂在她苍白的手心,像一段断裂的墨玉。她面无表情地将断发放入赵德海捧着的金盘里,断口处整整齐齐。

“臣女姜沉璧,”她的声音在死寂的殿中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冰冷决绝,“今日断发立誓,十年不嫁,换太子殿下安康。此志不渝,天地共鉴!”

金盘里的断发,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无人看见,那发丝断口处,浸染了极细微的、来自她指尖的淡青色粉末——“青丝缠”的母毒。此毒遇血肉则化为无形,唯与发丝同源同生,一旦接触太子肌肤……

赵德海捧着金盘,老泪纵横,深深拜倒:“姜姑娘大义!老奴……老奴代东宫叩谢!”殿内众人随之伏地,呜咽一片。

姜沉璧的目光却越过匍匐的人群,落在太子枕畔。那只被他攥得死紧的引枕,在方才剜蛊的剧痛挣扎中,边缘被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口。裂口深处,露出一角极其熟悉的锦缎——杏子黄的底,银线绣着缠枝并蒂莲,正是谢家嫡女谢无瑕最爱的花样!那香囊的系带上,还沾着一点不起眼的暗红色粉末,是她前世亲手调制的“离魂引”,能诱人心智昏聩!

太子……早就被谢无瑕的“温柔”浸透了毒。他方才紧攥引枕,是痛苦?还是潜意识里攥着这点“慰藉”?

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波澜彻底冻结。姜沉璧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引枕,也不再看榻上气息微弱的太子。她转身,赤足踩过冰冷的地砖,走向殿门。脚步无声,背影挺直如雪中孤竹。

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里压抑的呜咽与浓烈的药气恶臭。

门外庭院,积雪皑皑。那个佝偻的哑仆依旧在角落沉默地铲着雪,铁锹刮地的声音单调重复。姜沉璧走过他身边时,脚步未停,只有冰冷的声音随风送入哑仆耳中:

“告诉谢贵妃,”她唇角的弧度冰冷而讥诮,“她最爱的岁贡云锦,殿下‘无福消受’,原物奉还。”

哑仆铲雪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浑浊的眼珠却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深陷在皱纹里的嘴角,再次向上,极其诡异地扯动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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