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莲花喷泉(1 / 1)

处暑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漫进诗滢轩时,正撞见沐荷将一枚新雕的莲花玉佩,轻轻放在案头的青铜镜旁。玉佩的莲瓣上沾着晨露,折射的光斑落在“龙魂凤魄”四个字上,像给古老的纹路缀了串星子。临风从市心公园回来,帆布包里露出半截设计图,上面画着座莲花喷泉,泉眼的形状竟与瑶池水胆玉里的枯叶轮廓分毫不差。

“这是新公园的中标方案。”他把设计图铺在青石板上,图纸边缘的莲纹与石板上的龙鳞纹路渐渐重合,“设计师说,灵感来自咱们合璧的龙凤佩,想让莲花喷泉成为‘古今交汇’的地标,泉柱升起时,会映出《凰赋》的字句。”

沐荷的指尖抚过图纸上的喷泉基座,那里刻着圈简化的凤羽纹,与青铜镜背的纹样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圆润,像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她忽然想起在庐山瀑布潭里看见的半透明鱼,鱼鳞上的纹路与喷泉的水幕轨迹如出一辙,只是鱼是活的,水是流动的,都带着种生生不息的劲。

案头的传文匣忽然“咔嗒”轻响,匣里的龙凤佩拓片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夹着的张便签,是文创工坊实习生写的:“莲花是荷的魂,喷泉是水的诗,老物件的新模样,原是这样长出来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像刚学步的孩子在纸上踩下的脚印。

正说着,门帘被风掀起,撞进个穿工装的年轻人,安全帽上别着朵塑料莲花,花瓣上印着“古今同辉”四个字。“我是喷泉项目的工程师。”他举着个缩小的模型,泉眼处嵌着块微型水胆玉,“想请您去看看施工现场,设计师说,莲花的花瓣弧度,得按您那枚玉佩的比例来才对味。”

沐荷忍不住笑了。上周去博物院看特展,曾见着件宋代的莲花盏,盏心的莲纹与她的玉佩几乎重合,当时研究员说“好纹样是会自己长腿的”,此刻才懂这话的意思——从瑶池的荷,到诗滢轩的佩,再到公园里的喷泉,美的根脉原是相通的。

临风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布偶,是用庐山瀑布潭边的青麻缝的,娃娃的裙摆绣着微型的莲花喷泉,手里举着片小荷叶,叶上写着“泉生莲,莲生水”。“这是给施工队孩子们做的。”他捏了捏布偶的肚子,里面的铃铛响起来,声音竟与当年西域商队的驼铃有七分像,“孩子们说,这是‘会洒水的莲花仙子’。”

窗外的阳光忽然炽烈起来,透过水胆玉照在设计图上,光斑里浮出人影——璞玉正用树枝在沙地上画莲花,碧玉蹲在旁边,把胭脂调成藕荷色,往花瓣的纹路里填,两人的影子投在沙上,像幅未完成的喷泉草图。

“是他们在教我们怎么让美流动起来。”她轻声道,拿起那支刻过龙凤佩的刻刀,在模型的基座上刻下“莲”字的新写法:把草字头弯成喷泉的水幕,竖钩变成扎根的莲茎。刻痕里的木屑落在设计图上,与“莲花喷泉”的“泉”字重合,像给文字添了层湿润的肌理。

三日后,施工现场热闹非凡。工人们正围着钢筋骨架忙碌,莲花形的基座已具雏形,钢筋的弧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被缠在上面的红绸带暖化了——红绸上绣着荷纹,是附近绣娘自发送来的,说“给硬邦邦的铁加点软心肠”。

沐荷的玉佩模型被放在基座中央,工程师用激光笔沿着莲瓣的弧度画线,光束穿过玉佩的孔眼,在钢筋上投下串流动的光点,像把瑶池的水引到了工地上。“您看这泉眼。”工程师指着模型的核心,那里嵌着的微型水胆玉忽然淌下滴清水,顺着钢筋的纹路往下淌,“这是用3D打印技术复刻的,连玉里的枯叶都一模一样。”

临风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材料堆,有几块从旧宅拆下来的青石板,上面的磨损痕迹竟与诗滢轩的青石板如出一辙。“老秀才说,这是民国时‘荷香居’的地基石。”他蹲下身,用手拂去石板上的灰,露出里面藏着的莲纹,“当年璞玉常在这里写稿,说‘莲生污泥而不染,文历乱世而弥坚’。”

正午的阳光透过脚手架,在基座上投下片格子状的阴影,像给莲花喷泉罩了层古今交错的网。沐荷望着钢筋与红绸的纠缠,忽然想起《荷梅诗钞》里的句子,她取过工程师的粉笔,在临时搭建的木板上写下:“泉涌如诗吟岁月。”

临风接过粉笔,在旁边续道:“莲开似画映山河。”

字迹刚落,工地上的水管忽然“轰”地喷出股水,恰好浇在粉笔字上,水痕晕开时,竟与设计图上的喷泉轨迹完全重合。负责供水的老师傅笑着说:“这水是从运河引过来的,说不定带着当年诗滢轩的墨香呢。”

傍晚收工时,沐荷发现工人们的安全帽上都多了朵纸莲花,是附近小学的孩子们折的,花瓣上写着稚嫩的字:“我要让莲花喷泉喷出彩虹。”临风把这些莲花收集起来,插在工地的围栏上,风一吹,整排莲花都摇摇晃晃,像片流动的粉白海洋。

喷泉封顶那日,老秀才带着位白发老人赶来。老人是“荷香居”的后人,手里捧着本线装的《莲谱》,里面夹着片干枯的莲叶,叶脉的纹路与沐荷的玉佩完全相同。“这是当年碧玉亲手压的。”老人指着莲叶背面的题字,“‘愿莲心常驻,如泉不息’,说的不就是今天的喷泉吗?”

沐荷忽然在《莲谱》里发现张旧照片,是民国时的“荷香居”后院,墙角有座石制的莲花喷池,泉眼的形状与新设计的喷泉一模一样,只是石池早已干涸,池底的莲纹被岁月磨得发亮。她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不是凭空造出新东西,是让沉睡的美醒过来——就像那座石池,当年没喷完的水,此刻正顺着运河的脉络,往新的莲花里涌。

试运行那天,公园挤满了人。当第一股泉水从莲心喷出时,阳光恰好穿过水幕,映出道七彩虹,虹光里竟浮着《凰赋》的字句:“凰鸣于野,衔荷而归”“以文为帆,创意启航”,一行行顺着水幕往下淌,像给围观的人读了首流动的诗。

孩子们围着喷泉追逐嬉戏,水珠溅在他们脸上,像撒了把碎钻。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指着最高的那道泉柱喊:“快看!凤凰在喝水!”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泉柱顶端的水雾果然凝成只展翅的凤凰,与青铜镜背的纹样在光里重叠。

沐荷望着临风被泉水打湿的侧脸,忽然想起在黄山半山亭对的诗:“雨敲心湖涟漪现,情丝缠绕岁月甜。”此刻喷泉的涟漪里,不仅有他们的影子,还有璞玉与碧玉的,有老秀才祖父的,有所有为这朵莲花付出过心力的人,像把两世的牵挂都泡在了清澈的水里。

收工的哨声响起时,工程师送来块新雕的纪念牌,是用“荷香居”的青石板边角料做的,上面刻着“莲花喷泉,古今同辉”,落款处除了设计师与施工队的名字,还有两个极小的字:“璞、碧”。沐荷把纪念牌嵌在喷泉基座的缝隙里,与那枚复刻的水胆玉遥遥相对,像给新旧时光打了个结。

回程的路上,晚霞给喷泉镀上了层金。沐荷手里攥着片从现场捡的纸莲花,花瓣上的字迹被泉水浸得发软,却更清晰了。临风从包里掏出个新做的书签,是用喷泉喷出的第一捧水浇过的莲籽做的,籽壳上刻着“泉不息,莲不止”,纹路里还沾着点运河的泥沙。

回到诗滢轩时,院角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混着喷泉的水汽,像首未完的诗。沐荷将书签夹进《莲谱》,忽然发现书页间的空白处,被泉水晕出的影子竟与瑶池古画里的荷纹重合。临风正往荷池里撒新采的莲籽,籽落水面时激起的涟漪,与百年前璞玉画的水纹,在月光里轻轻重合。

案头的传文匣又多了张字条,是那个喊“凤凰喝水”的小姑娘留的:“莲花喷泉会长大吗?我想让它一直喷到天上。”字条旁边,放着幅她画的画:莲花喷泉的泉柱上,坐着穿青衫的书生与穿蓝裙的女子,正对着月亮对诗,泉眼里钻出条小龙,衔着支狼毫,凤羽化成的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出朵永不凋谢的莲。

夜深时,沐荷打开窗,能听见远处公园传来的喷泉声,规律的“哗哗”声像谁在轻轻翻书。她知道,所谓莲花喷泉,从不是座冰冷的建筑。是璞玉的笔、碧玉的胭脂、所有藏在时光里的温柔,借泉水的形状,往新的日子里流淌——就像那朵纸莲花,就算花瓣枯了,根脉也早已扎进土里,等着某天,开出更美的花来。

晨光漫进画室时,第一缕阳光落在纪念牌的拓片上,折射出的光斑在宣纸上拼出朵新的莲,花瓣上的纹路,既有青石板的古朴,又有钢筋的硬朗,像个永远在生长的承诺。沐荷望着那光,忽然明白,所谓美好,不过是让莲心的纯粹与泉水的执着,在时光里永远相守,让刻在石头里的字,变成流动在风里的诗,让百年前的“如泉不息”,终成此刻的“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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