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用自己鹰爪一般的大手钳着尹笙的脑袋,云层中的紫色闪电如巨蛇般游动,两人在狂风与暴雨之间伫立着,如同一座叙述战争的雕像。
“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对我施术?按道理来讲就算是学徒也至少要有两种以上精通的术式,否则你根本无法在外界行动,遇到我这样的高手更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恍惚之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略微松开手中钳着的尹笙脑袋。
“莫非你是哪个家族还未准正的次子,天生的绿型?嗯...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近五十年来已经没有再听说过有绿型的诞生,我还以为大家族们珍贵的血脉都断绝了呢。”
尹笙是一点儿都听不懂这个家伙在嘀咕着什么,他只能咬着牙伸出一只手按在背后挪动着,另一只手则死死支撑着地面不让自己被对方完全压制。
世界已经来到了终结的边缘,他要做的就是为自己再争取一点时间。
“咳咳,别看我手段有些残忍,其实我是个非常珍惜人才的老法师,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我更是喜欢的不得了,越看越中意。”
议员干脆直接松开了抓着尹笙的手,身体下伏做出邀请的动作。
“你瞧,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入室弟子,不但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我还会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这超过五百年的智慧结晶加上你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相信不出三年你就可以成为新世代最强的法师。”
听到这番话尹笙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其中蕴含的那些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信息。
“如果我答应你,你能让这架飞机安全降落吗?这些普通老百姓可没有招惹到你,而且考虑到我的身份,我们还是行事低调一点为好。”
“不能,这个是额外的报酬。”议员脸色一变,“虽然不知道你实力如何,但我不会让自己的弟子受到生命威胁,现在赶紧到机组人员休息室来找我,我会施术让你免受伤害。”
尹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腕上传来的微微震动提醒着他时机已到。
“我曾经听说老法师们都非常惜命,而你想要引爆整架飞机的行为岂不是让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就算有办法在爆炸中保住性命,迫降海面之后会发生什么任何人都没办法预测,安全起见...”
“我倒是想反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些人类的性命?”议员打断尹笙的废话,“作为一个天赋者,你早就该把自己和这些凡人划清界限。”
“任何一个法师的终极目的都是接近那位原初术士,寻找起源并将其化作自身的力量,而你们这群被上天眷顾的天才们更是生下来就品尝到了秘源的美味,按理来说更不应该对人类这一物种抱有同情。”
议员站起身来指向他身后那电闪雷鸣的黑色夜空,钢丝般的雨滴正被狂风席卷而起,如射弹般泼洒在飞机的残骸之上,铿锵作响。
“你们只需要动动脑子,稍微想象一下就能引发这般天变地异的景象,而像我们则必须付出十年乃至百年的努力,以非人的手段延续自己的性命来争取时间,才能赶得上你们天生就拥有的馈赠。”
就像是一个被冤枉的孩子般宣泄自己的情绪后,议员慢慢凑近尹笙。
“不过你说得对,老法师一般都很惜命,我自然也不例外,不然我也不可能活了五百年之久而不死。”他狂笑着伸手抚摸尹笙的脸,“但现在我却找到了一个答案,一种触及起源的可能性,那就是你。”
“但我却不会自降身段,与你这种恶魔为伍!”
话音未落,尹笙猛地用额头砸向议员的面颊,在他万分惊愕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瞬间抬腿上踢,狠狠地命中对方某个就算活了五百年也不得不痛到失声的部位。
这一击力道之大不说击碎星辰,至少也得让人在医院里躺上半个月。
但遭到尹笙偷袭的议员却表现出愤怒大于痛苦,他扭曲着双腿上前扼死尹笙的脖颈,那熟悉的青蓝色火焰开始从他的眼窝之中迸发出来,形成一股带有致死高温的泪流。
“你疯了吗!就因为我不愿意留下这些虫豸的性命,你就要出手攻击可能让你踏入起源的导师?愚蠢至极!”
“可我压根就答应要当你的徒弟,说不定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尹笙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挣脱钳着他的巨手,“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可能保护我的同胞吗?”
议员愣住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现差错,更不相信有人能拒绝成为起源法师的允诺,除非自己眼前这个天赋者...根本就不是术士!
即便都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双方的身体里流淌着却是不同的血液。而身为活过悠长岁月的尊贵控法者,又怎能去理解一个区区凡人的理性思维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位自称传奇的法师确实是被骗了,还被骗的很惨。
而小兔子被骗了也就多吃两口草,但剑齿虎被骗了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议员眼眶里流出的火泪开始发出炫白的光芒,连带着他的眼球逐渐膨胀,而在眼球胀大到人体所无法抵达的极点后,整个空间内的可见光产生了至少一秒钟的闪烁。
瞬间迸发的巨大光热让尹笙不得不举起双臂来抵挡,而在一秒钟后,当四周的光线重新回到他的双眼中时,一道由极热高温形成的射线便如同长枪一般彻底贯通了空客A350的机身。
恐怖的能量吞噬着前进道路上的一切,就连喧闹的噪音此刻也被燃烧殆尽。
没有任何人能对这般攻击做出反应,当这一束射线迸出的瞬间便带走了机上超过百分之九十乘客的性命,整个机组当场失能,正副二位机长的手臂甚至都还紧紧挂在推杆上,只是他们的身体早已被升华掉了。
本就因爆炸性失压而急速下坠的A350开始向下如同直线般俯冲。
空气中安静得能听到金属遭到热熔后流淌产生的咕噜声,还能听见那些雨滴散落在机身表面后被蒸发产生的嘶嘶声,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尹笙平静地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口,那里没有流血且只有一个空洞的创口,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心脏和肺叶到底在哪个地方,整个场景看起来就像是在医学解刨课上看着别人的尸体一样梦幻。
他能感受到这就是所谓的术式,那束射线穿透胸膛时产生的感觉和自己在竹简里被石矛瞄准时感受到的那份古怪感觉几乎一致,但两者带来的压迫感却如同巨轮和皮划艇一般有着云泥之别。
“我不喜欢背叛别人,自然也不喜欢被别人背叛,小学徒,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死死记住,背叛只会招致死亡。”
议员把刚刚掉在地面上的眼球重新塞回自己的眼眶里,然后从尹笙的腰间拿走了那份文件,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凌晨两点二十七分,CX880号航班在太平洋上方飞行时遭到未知攻击,机身在两万英尺的高空发生结构性破裂,其碎片落入阿波立马海峡附近,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