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寺中——
坐落于半山腰的庆安寺,映在绿树丛中,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常有官宦家眷来此烧香,或为家中男子官途,或为子女婚事等等。
贺夫人和他的两个儿子来到了寺庙的中央,站在和安宝殿前。正前方便是如来佛祖,旁边十八罗汉、观音菩萨等。
俞氏带着她的两个儿子——贺屿谦、贺屿霖来此烧香拜佛,保佑全家来年顺遂,丈夫官途顺利。
“贺夫人,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来此一拜,想来佛祖定会感念你的诚心,阿弥陀佛。”只见一位慈眉善目僧人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眼神里透出的是明亮睿智。
“借您吉言。”贺夫人朝住持点头致谢,随即又问道,“南阳殿下是否在这寺中祈福?”
“是,不过太后娘娘已下懿旨,闲人免打扰,贺夫人若是要拜访南阳殿下,贫僧做不了这个主,阿弥陀佛。”主持回答道。
“我也是随口一问,先告辞了。”
“阿弥陀佛,贺夫人慢走。”
待三人走出大殿后,贺母转身对贺屿霖说道:“霖儿,你去代母亲向南阳殿下问个好。”
“可是刚刚的住持不是说不让打扰吗?”贺屿霖有些不解。
“是啊母亲,何必呢。”贺屿谦在一旁闪着扇子附和道。
“礼数需周全,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贺母解释着。
“那孩儿去了。”贺屿霖说罢便便往僻静处的一间屋子走去。
“为何不让孩儿去,偏让二弟去?”贺屿谦摇着扇子,十分不解。
“你啊,若是娘让你去,指不定你那张嘴又是怎样的不饶人。”自古以来当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贺母深知自己孩子的性子。
“孩儿受陛下所托多教殿下些圣贤道理,自然是需要常用言语去约束她。”贺屿谦似乎很有理的为自己解释着。
“拿个鸡毛当令箭,你才教了她多久就敢以师尊自居。”贺母的脸色沉了下去,似是对儿子不满。
“她如此不学无术,孩儿不能枉顾陛下所托。”说着说着,他又有些嫌弃南阳。
“人家是帝后的幼女,自有帝后管教,你常用刻薄的言语去约束她,人家不去跟陛下皇后告你状已然是大度了。”贺母满脸的不悦,“娘给你取名谦字,自是想让你自谦些。”
“母亲说的是,孩儿谨记。”贺屿谦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想惹的自己的母亲生气。
“那便好,收起你的扇子,别整日晃啊晃的。”贺母听罢也有一丝欣慰。
贺屿谦的忙收起扇子,深呼一口气,似是对此不满。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大概就是形容庆安寺最好的形容,偏偏有二女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在僻静处的一屋子前,屋门紧闭。贺屿霖用手扣了扣门,这时,清鸢走了出来。
“姑娘你好,在下贺屿霖,同家母来此上香,受家母所托特来向南阳殿下问好。”贺屿霖在屋外行了个拱手礼。
容琪在屋内听见是贺屿霖的声音,竟不知为何有些激动,径直走出门外。
“贺二公子,又见面了。”容琪回了个礼,竟不知为何她脸上有一丝羞怯之色,她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贺屿霖。
“是啊,好巧,你也来上香吗?”贺屿霖也是有些腼腆,他不知该如何同容琪搭话。
“我陪堂姐来的,堂姐不见客,我可以代你转达。”她的脸上飘起一丝红晕。
“那便多谢容姑娘了。”贺屿霖拱手行礼表示感谢。
“贺公子不必多礼,你叫我容琪就好了。”
“那……好。”
另一边众人皆听见王萱吟、姚心苒二人吵吵嚷嚷着,闻声望去。
“阿弥陀佛,二位小姐,贫僧已说过了,南阳殿下不见任何人。”一旁的僧人也有些无奈。
“罢了罢了,本小姐自己去,你让开。”说罢便提起裙摆拉着姚心苒走向僻静处那个屋子。
“真是聒噪。”贺屿谦显得不耐烦的样子,“二弟怎的还未回来,孩儿去找他回来。”
“快去快回。”贺母吩咐道。
“哟,贺二公子,容小姐,你俩怎么在一起?”王萱吟把头抬的很高,眼神满是鄙夷,似是觉得他们有什么一般。
“在下代家母来问候南阳殿下。”贺屿霖解释道。
“当真?”姚心苒在一旁亦是满脸质疑的样子,想要找事。
“哟,王大小姐,姚二小姐。”贺屿谦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我二弟确实是代母亲来问声好的。”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二人。
“贺公子好,贺公子还真有孝心,陪母亲来上香。”姚心苒见贺屿谦来了,眼睛要放光似的。
贺屿谦没有搭理她,旁边站着的清鸢和容琪也有些无语。
“原来是贺公子,不过您也真是会说笑,心苒是嫡出,何来姚二小姐一说。”她半眯着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家中手足本该为一体,俗话说得好,骨肉天亲,同气连枝。”贺屿谦摇着他的扇子,话里有些讽刺。
“嫡出自然比庶出高人一等。”王萱吟的母亲崔氏也是世家嫡出,她和她母亲一样,都喜欢以嫡出自居,看不起庶出的。
“姐姐,贺公主说的是,同父异母罢了。”姚心苒拉了拉王萱吟的衣袖,两眼放光的看着贺屿谦,似是想让他得到赞同。
贺屿顺势也随着姚心苒的话继续说:“若我没记错,姚家小姐比你小,比你小的人都懂得,你却不懂。”
“你别给我放屁。”王萱吟听罢一愣,面露不悦,她甩开姚心苒拉着她的手,用手指指着贺屿谦怒说道。
“佛门重地,王家姐姐慎言。”容琪在一旁怕生事端,连忙制止。
“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父亲是当朝太师,我母亲是博林世家。”王萱吟硬是压制着脾气,脸都气红了,瞪大眼睛,满是气愤。
“来这庆安寺的人都尤为庄重,众人皆是不敢高声语,来之前沐浴更衣,穿着简单,王家小姐倒是异于旁人,穿的跟大牡丹似的,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全说了。”贺屿谦继续摇着扇子,扫了一眼王萱吟,满是嫌弃。
“放肆,我乃当今贵妃亲侄女。”王萱吟怒气三丈,说出这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想来是气的不轻。
姚心苒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她抬眼看了一眼王萱吟,王萱吟正气的发抖。
在场的人皆是无语,佛门重地也不好让她这么闹,于是容琪便开口:“不知王家姐姐来,所为何事,解决后大家便都散了吧。”
“我代仁阳殿下来看望三公主。”她故意拖长“仁阳殿下”四个字,仿佛背后有人,底气也足了些。
“三公主不见客。”容琪一把拒绝。
“她无需见客,你只要打开门,我远远的看一眼就成。”王萱吟恨不得立马推开门冲进去。
“不可以。”容琪亦是态度强硬起来。
王萱吟往前走了一步,太高了头,用鼻孔看着别人似的,慢慢的挑衅:“你们这么不让我见,莫不是三公主不在里边?”
“三公主为何不在里边?”容琪移步走到门前面。
“我奉仁阳殿下的命,你虽是功臣的女儿,我也是,你莫不是要抗命?”王萱吟气的说话都发颤。
容琪也不甘示弱,心中对王萱吟十分不悦:“太后娘娘已下懿旨,任何人不得打扰,你可要抗旨?”
王萱吟算是没话说了,这时阿沅走了出来,对王萱吟和姚心苒呵斥道:“南阳殿下让你二人速速离开,不得再此喧哗。”
“贱婢,你也敢训斥我?”王萱吟性子跋扈,实在是忍无可忍,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王姐姐乃是皇亲国戚,你一个下人说什么说,有本事让萧语容自己出来。”姚心苒也是恼怒,口不择言,二人属实没脑子。
“姚二小姐,您怎可直呼三公主的名讳。”一向谨小慎微的清鸢也看不下去了。
“主不在,仆便是主的颜面,王小姐觉得阿沅贱也便是觉得南阳殿下贱,姚二小姐直呼殿下名讳,你二人当真放肆。”容琪更是觉得她二人不可理喻,拉高了些声音,觉得她二人纯属找事。
贺屿谦则是在一旁晃着扇子看戏,觉得有趣,不过他想到这王萱吟的质问也不完全无道理,换南阳的性子定忍不了她二人如此为非作歹,也心生了几分疑惑。
贺屿霖倒是一言不发,一直看着容琪,他竟有几分仰慕,容琪不似她二人般胡作非为,而是冷静有礼。
“在场的谁人不是朝廷命官的儿女,王小姐和姚小姐犯不着那么生气。”贺屿霖也加入队伍,这么一说反倒是她二人理亏。
容琪听罢看了一眼贺屿霖,打心底里觉得他好。
一旁的贺屿谦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个二弟从小便性子温顺,怕惹事,今日竟然会为一个几面之缘的女子说话,倒更觉得有趣了。
“你……你们都欺负我。”王萱吟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场大叫起来,实在是失态。姚心苒在一边不知所措,害怕极了。
“我乃当今皇后亲侄女,我父为国捐躯,我也是皇亲国戚,那么,我请二位离开不为过吧!”容琪自小便是好脾气也好说话,此时态度强硬,实在是厌烦她二人如此行径。
“你们就欺负我一人,我要去陛下和姨母那告状!”她用手指着在场的人,毫无闺中贵女的半点样子。
“王家小姐有空还是多督促自己的胞弟读些书吧,他写的文章我看过了,实在是差劲,我头一回见到比宫里那位还不好学的人,若以后没有功名傍身,是皇亲国戚有什么用。”贺屿谦摇着扇子往前走了几步,这些言语已然让王萱吟无地自容。
“昭阳宫与宁和宫平分秋色,你们都给我等着。”她气的跌坐在地上。
“你方才还不是瞧不起庶出,妾与庶出有区别吗?中宫皇后乃一人之下。”容琪走到王萱吟面前,面无表情的将她拉起,转身走开,“送客!”
王萱吟顾不上姚心苒便自顾自跑了出去,此时此刻,她恨不得飞到家中去告状,姚心苒见状便也急忙跑开。
容琪朝贺屿谦和贺屿霖行了个礼:“今日多谢二位,改日容琪与堂姐上门致谢。”
“容姑娘客气。”贺屿霖连忙回了个礼。
“容小姐莫客气,你也要督促这三公主多读些圣贤书,倘若今日不在这寺庙中,按她的性子怕是要打起来。”贺屿谦点了点头,也不忘损上一句。
“谦儿,你忘娘了刚刚怎么跟你说的。”贺母走了过来,朝贺屿谦使了个眼色,转头又笑着跟容琪说,“容姑娘莫要客气,今日本就是她二人蛮横,我们先告辞了。”
“贺夫人慢走。”
贺母领着两个儿子走了,走了没几步贺屿霖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容琪,四目对视,双方都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