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中了邪(1 / 1)

沈知棠刚踏进验尸房,那股浓重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

“呕——”

门外的衙役猛地捂住嘴,脸色惨白地后退三步,“沈、沈姑娘,您自便……”

沈知棠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角落里的草席。

草席下盖着个少女,看身形不过十六七岁,正是乡绅张举人的远房侄女——张含玉。

今早被发现死在闺房,七窍流血,浑身青紫,乡邻都说她是中了邪。

“呜呜呜我的儿啊……”老妇趴在草席边哭,见沈知棠走近,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你这贱籍妖女!不准碰我家姑娘!她死得够惨了……”

沈知棠侧身避开,声音冷得像冰:“你想让她死不瞑目?”

沈知棠没理会这带着阶级偏见的斥骂,径直走到尸身前。

老妇被噎得一愣,沈知棠已经掀开了草席。

尸身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面容肿胀,嘴唇却红得发紫。

沈知棠戴上从此处仅有的粗布手套,指尖刚触到尸身,就觉皮肤冰凉僵硬——死亡时间至少在十二个小时以上。

她俯身仔细检查,忽然注意到死者领口露出的皮肤上,有几处淡红色的斑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

正要伸手去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

门外突然传来怒吼,一个华服公子踹开人群冲进来,正是张举人的侄子张启山。

他看见沈知棠戴着粗布手套的手放在少女颈间,顿时目眦欲裂:“你这贱婢在做什么?!敢碰我妹妹的尸身,我剁了你的手!周文柏呢?让他滚出来!”

老妇见状哭得更凶:“启山少爷!您可得为我家姑娘做主啊!这秽物碰了尸身,怕是连轮回都难了!”

沈知棠直起身,目光落在张启山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成色极好,边角却有处新鲜的磕碰。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声音平静无波:“张少爷若想为令妹讨公道,就该让我查清死因。若是被人所害,难道要让她带着冤屈下葬?”

张启山被噎得一怔,随即怒道:“胡说八道!我妹妹分明是中了邪祟,今早发现时门窗紧锁,怎会是被人所害?”

“门窗紧锁不代表没有凶手。”

沈知棠蹲下身,轻轻掀开死者的眼皮,瞳孔已经浑浊,却能看见结膜上布满了针尖大小的出血点,“人死后角膜会逐渐浑浊,依此判断,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前后。至于死因……”

她忽然抓起死者的手腕,指腹按压在腕骨内侧:“此处有轻微淤紫,像是被人用力攥过。还有领口这些淡红斑块,看似寻常压痕,实则是皮下出血——”

“够了!”

张启山脸色骤变,厉声打断,“满口胡言!一个贱籍仵作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家丁们立刻围上来,沈知棠却纹丝不动,只是冷冷盯着张启山:“张少爷这么急着阻止验尸,是在怕什么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哦?查什么能让张少爷急成这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进来,面如冠玉,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正是茶楼里那个看戏的男子。

他身后跟着个小厮,腰间挂着一把短刀,看穿着不像本地人,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场。

张启山见了他,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讪讪道:“谢、谢公子……”

张启山的声音抖得像筛糠,“这、这是误会……”

被称作谢公子的男子没理他,目光落在沈知棠身上。

这少女穿着洗得发白,却带有不少污垢的粗布裙,手上还戴着可笑的粗布手套,脸上沾着几点污渍,偏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说她是被人所害?”谢凛开口,眼睛闪着寒光,“有证据吗?”

沈知棠心头微沉。

这人衣着华贵,眼神锐利,绝非普通富商。

她站起身,不卑不亢道:“自然有。总比某些只会看热闹的人强。”

谢凛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轻笑出声:“那你倒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沈知棠重新看向尸体,声音清晰有力:“死者七窍有血,结膜出血,皮下有淤紫,种种迹象都指向窒息身亡。但不是被人捂住口鼻,而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死者微张的嘴,“被人强行灌了东西,导致呼吸道堵塞。这是他杀,绝非意外。”

本还在张牙舞爪的张启山,脸忽然彻底白了,下意识后退半步。

谢凛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指尖敲了敲腰间的玉佩:“证据呢?空口白牙谁不会说?你看,都给张少爷担忧得脸色苍白起来了……”

沈知棠目光扫过张启山,眼底闪过一丝讥笑。

“张少爷不必忧心,证据就在她嘴里。”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小刀,刀尖直指少女的咽喉,“剖开喉咙便知。若真是中邪,喉咙里干干净净;若是被某硬物堵住,定会留下痕迹。”

“大人请看,臼齿内侧卡着些许纤维,颜色发黄,像是某种草纸。再看喉咙处,虽然肉眼难辨,但若是剖开查验,定能发现残留的纸团——”

“不可!”

张启山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不准剖!谁也不准碰我妹妹!”

沈知棠冷冷反问:“是清白重要,还是全尸重要?”

谢凛忽然抬手,制止了还想争辩的张启山,目光深邃地看着沈知棠:“你想剖尸?”

“是。”

沈知棠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缩,“只有剖尸才能找到确凿证据,揪出凶手。”

验尸房里一片死寂。

谢临挥手,他身后的男子连忙拦住张启山,目光落在沈知棠脸上:“你若剖不出东西呢?”

沈知棠握紧小刀,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任凭处置!”

谢凛盯着沈知棠看了半晌,忽然笑道:“好啊。那就剖,若是查不出东西,本公子亲自送你去见官。”

她知道,在这“死要全尸”的世道,剖尸是惊世骇俗之举。

可她别无选择!

张启山急得直跺脚,却被谢凛一个眼神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知棠取来工具。

沈知棠深吸一口气,动作沉稳娴熟,避开要害,精准地划开颈部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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