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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的阳光懒洋洋地淌进书房,宫琰煜蹲在樟木箱前,翻出台黑色的胶片相机,外壳磨得发亮,镜头上还留着个小小的指纹,是他当年不小心按上去的。

“这相机还能用吗?”高雅凑过来,指尖拂过相机的快门键,“我记得你说,这是你父亲年轻时用的,拍过你满月的照片。”

“应该能,”宫琰煜把相机举起来,对着窗外的玉兰树试了试,“去年请人修过,说机械部分还很结实,就是胶卷不好买了。”

星眠背着书包冲进来说:“爸,妈,我们班要拍毕业纪念册,老师说可以带旧照片,你们有我小时候的吗?”

高雅从书架上取下本影集,翻开第一页,是星眠百天时的照片:她趴在宫母的旧襁褓上,手里攥着颗小玉兰,宫琰煜的手轻轻托着她的腰,背景是老宅的玉兰树。

“这张好可爱!”星眠指着照片里的自己,“我要带这张去学校。”她突然看到相机,眼睛亮了,“爸,用这个给我拍张新照片吧?和这张百天照放在一起,肯定很有意思。”

宫琰煜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卷胶卷,小心翼翼地装进去。“去换件衣服,”他笑着说,“就穿你上周买的那件蓝毛衣,和百天照里的襁褓颜色配。”

林晓晓和周明宇来看望时,正赶上星眠在院子里摆姿势。念安举着手机,对着星眠拍个不停:“妹妹笑一个,严肃点像个小老太太!”

“别闹,”林晓晓拍掉他的手,“让你叔叔好好拍,这相机可是老古董了,拍出来的照片有‘时光味’。”

周明宇蹲在宫琰煜旁边,研究着相机:“这机械快门声真好听,比我那单反有感觉。”他突然想起什么,“我妈那还有台旧拍立得,明天拿来,咱们拍点即时照片,贴在影集里。”

张爷爷拄着拐杖站在廊下,看着星眠在玉兰树下转圈,蓝毛衣的衣角在风里飘,像只展翅的小鸟。“真快啊,”老人笑着说,“当年拍这张百天照时,她才这么点大,现在都快比你妈妈高了。”

宫琰煜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像把此刻的阳光、笑声、玉兰树的影子,都锁进了胶片里。“你太奶奶说,”他放下相机,“照片是‘能拿在手里的时光’,想它了,就翻出来看看,日子就像没走似的。”

星眠跑过来看相机,眼里满是期待:“什么时候能洗出来?我想看看现在的我,和百天的我,是不是真的像你们说的‘眼睛一样亮’。”

“得等下周,”宫琰煜把相机放进防潮箱,“胶卷要送去专门的店洗,慢是慢了点,但出来的照片,比手机里的清楚,能看见你毛衣上的小线头。”

傍晚整理影集时,高雅把星眠的百天照和刚拍的胶卷空位并排放着,中间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2038年冬,星眠十七岁,和百天的她,共享一棵玉兰树。”

星眠趴在旁边,在影集的空白页画了个小小的相机,旁边写着:“等洗出照片,要给太奶奶的手札也贴一张,告诉她,我长大了,还在她爱的院子里。”

宫琰煜看着女儿的字迹,突然觉得,所谓的时光,其实从未走远——它藏在旧相机的快门里,藏在泛黄的照片里,藏在孩子的笑眼里,藏在这满院的玉兰香里,只要你想,就能随时翻出来,温一温,像杯永远热着的茶。

立秋的风卷着玉兰叶,落在老宅的青石板上。星眠蹲在客厅中央,面前摊着个巨大的行李箱,拉链被塞满的衣物撑得微微凸起。高雅正帮她叠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袖口绣着颗小小的星——是星眠高三时,她熬夜绣的,说“像爸爸望远镜里的星”。

“这件衬衫别带了,”宫琰煜从衣柜里拿出件新的,“袖口都磨破了,到大学要穿体面点。”

星眠却把旧衬衫抢回来,重新塞进箱子:“就要带,这是我高考那天穿的,沾着考场的粉笔灰呢。”她翻开衬衫领口,里面用钢笔写着行小字:“星眠,稳住,我们在。”是高考当天早上,宫琰煜偷偷写的。

林晓晓抱着一床棉被走进来,被面印着浅紫色的玉兰,是她亲手绣的。“这被芯是新弹的棉花,”她把棉被压在衣物上,“比学校发的暖和,你体子弱,晚上睡觉别踢被子。”

周明宇拎着个工具箱进来,里面是针线、剪刀、备用纽扣,甚至还有瓶502胶水。“我妈说‘出门在外,这些小物件能救急’,”他把工具箱塞进箱子侧兜,“念安上大学时,我给他带了套,果然用着了——他把眼镜腿摔断了,自己粘好了。”

星眠笑着翻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从小到大的奖状,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幼儿园的“小红花”证书,老师用红笔写着“星眠小朋友,最勇敢”。“这个也要带,”她把盒子放进箱子,“想你们的时候就看看。”

张爷爷拄着拐杖走进来,阿黄跟在脚边,嘴里叼着个布包。“给你带的,”老人打开布包,里面是包晒干的玉兰花瓣,“放衣柜里,能祛味,也像家里的香味跟着你。”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你太奶奶的手札续篇,我让福管家抄的,里面记着她当年给你爸爸的叮嘱,你看看,或许用得上。”

星眠翻开本子,娟秀的字迹写着:“出门在外,别委屈自己,饭要吃热的,觉要睡够;受了委屈别憋着,回家说,家里永远有热汤;遇到难处别硬扛,你爸当年总爱硬撑,结果把自己熬病了……”

眼泪突然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回家”两个字。星眠抬头,看见高雅正偷偷抹眼角,宫琰煜别过脸,假装整理箱子,林晓晓抱着念安的旧书包,肩膀微微耸动。

“又不是不回来了,”星眠吸了吸鼻子,笑着把本子放进饼干盒,“放寒假我就回来,给你们带大学门口的糖葫芦,听说比咱们巷口的甜。”

宫琰煜蹲下来,帮她扣行李箱的锁,指尖有点抖:“到了学校给家里打电话,别让人担心。缺钱了就说,别省着。”

“知道啦,”星眠抱住他的脖子,“爸,你当年上大学,太爷爷也这么啰嗦吗?”

“比这还啰嗦,”宫琰煜笑了,眼眶却红了,“他每天给我寄封信,说‘今天玉兰花开了’‘你妈做了红烧肉’,其实就是想我了。”

傍晚的霞光把行李箱染成金红色,福管家端来碗鸡蛋面,卧着两个荷包蛋。“出门前吃碗面,顺顺利利的,”老人笑着说,“你太奶奶当年送你爸爸上大学,也煮了这样一碗。”

星眠小口吃着面,突然指着碗底:“有硬币!”是福管家特意放的,说“出门见钱,一路顺利”。

行李箱终于扣上了锁,“咔嗒”一声,像把满箱的牵挂锁了进去。星眠摸着箱子表面,那里贴着张照片:她趴在玉兰树下,宫琰煜和高雅蹲在旁边,张爷爷站在后面,林晓晓和周明宇举着相机,念安正往她头上戴花瓣。

“这箱子装的不是行李,”高雅轻声说,“是整个家。”

星眠点头,看着窗外的玉兰树,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挥手。她知道,不管走多远,这满箱的旧物、未说尽的叮嘱、家里的笑声,都会像玉兰的香,一直跟着她,让她在陌生的城市里,永远不觉得孤单。

秋分的夜带着点凉,星眠坐在大学宿舍的窗边,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家”的号码。宿舍楼下的香樟树落了叶,在路灯下铺成碎金似的路,像极了老宅院角的玉兰树。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敲在心上的小鼓。

“喂?星眠?”是高雅的声音,带着点急切,背景里能听见炒菜的滋啦声。

“妈,是我,”星眠的声音有点抖,“我到宿舍了,刚收拾好。”

“累坏了吧?”高雅的声音软下来,“饭吃了吗?食堂的菜合胃口吗?我跟你爸说让你带点酱菜,你偏不,说怕超重……”

“食堂挺好的,”星眠笑着说,“有番茄炒蛋,跟你做的一样甜。”她顿了顿,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妈,我们宿舍楼下有棵香樟树,叶子落下来,跟咱家玉兰树的叶子一样响。”

“想家里了?”宫琰煜的声音接过电话,背景里的炒菜声停了,“我跟你妈刚在院子里浇了玉兰,你张爷爷说,今年的花苞比去年多,等你寒假回来,正好能赶上开花。”

“真的?”星眠的眼睛亮了,“太奶奶手札里说,冬末的玉兰最香,像攒了一整年的力气。”

“可不是,”宫琰煜笑了,“你张爷爷今天还翻出你小时候的小靴子,说‘等星眠回来,让她再踩踩院子里的雪’。”

林晓晓的声音突然挤进来:“星眠!听我说,念安说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可大了,你没事多去转转,别总待在宿舍!还有,别信那些学长的鬼话,说什么‘不挂科的大学不完整’,骗人的!”

“知道啦阿姨,”星眠笑着应,“我带了太奶奶的手札,里面记着‘读书要趁早,玩闹要适度’,我记着呢。”

周明宇抢过电话:“缺钱了跟叔叔说,别跟你爸妈客气。对了,我给你寄了箱橘子,是你阿姨种的,明天应该到了,记得去取。”

张爷爷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带着点咳嗽:“星眠啊,天冷了记得加衣服,别学你爸当年,为了风度穿单衣,结果冻感冒了。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不管多晚,我们都等着。”

挂了电话,星眠趴在窗边,手机还贴在耳边,像还能听见家里的声音。远处的篮球场传来欢呼,室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袋薯片:“想什么呢?一起吃点?”

“没什么,”星眠笑着摇头,从行李箱里翻出那个铁皮饼干盒,打开来,里面的玉兰花瓣香漫出来,像把老宅的味道搬进了宿舍,“我在想,家里的玉兰树,现在是不是也落叶子了。”

室友凑过来看,指着盒子里的手札续篇:“这是你太奶奶写的?字真好看。”

星眠点头,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棵小小的玉兰树,旁边写着:“孩子走了,树还在;电话挂了,牵挂还在;日子远了,家还在。”

她把脸颊贴在手札上,闻到淡淡的墨香混着玉兰的香,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原来所谓的长大,不是离开家,而是带着家的味道、家人的牵挂,在陌生的地方,把日子过成另一种“家”的模样——就像这院角的玉兰香,不管飘多远,根永远扎在最初的地方。

窗外的香樟树又落了片叶,在地上打了个旋,像在说:别担心,家就在身后,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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