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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民国二十六年的玉兰雨(上一世重逢)

暮春的雨打湿了苏州老宅的青瓦,高雅抱着本线装的《星象图》,站在回廊下避雨。檐外的玉兰花落了满地,白得像碎雪,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书页上,印出浅淡的水渍——像极了很多年前,在另一个时空里,宫琰煜给她摘花时,落在手札上的那片。

“姑娘,这《星象图》可否借在下一观?”

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高雅回头时,撞进双熟悉的眼眸。男子穿着浅灰长衫,袖口沾着点墨渍,手里提着个藤箱,箱角露出半截天文望远镜的镜筒。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惊怔,像迷路的人突然找到了归途。

“先生也懂星象?”高雅把书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相触,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被电流窜过。她看见男子耳后有颗小小的痣,像被墨笔点过,和记忆深处那个总爱趴在望远镜前的青年,重合在了一起。

男子翻开书页,指腹抚过太爷爷手绘的猎户座:“家父曾研究过星轨,”他声音微哑,“这参宿四的位置标注,与我家中旧图如出一辙。”他抬眼时,目光落在她发间别着的玉兰簪上,“这玉兰花……在下院中的也开了,只是不及此处繁茂。”

雨停时,男子邀她去院中看花。玉兰树下,他说起在南京天文台工作的经历,说“红超巨星的爆发,就像生命的轮回,寂灭处总有新生”;高雅则讲起太奶奶留下的手札,说“里面记着好多星星的故事,还有……一个总爱偷藏玉兰酥的人”。

说到“玉兰酥”三个字,两人同时愣住。男子从藤箱里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掉了渣的酥饼,桂花馅混着玉兰香,和高雅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家母做的,”他有些局促,“说见了投缘的人,要分着吃。”

那年秋天,他们在玉兰树下定了亲。宫琰煜给她戴银镯时,指尖的颤抖和很多年前一模一样;高雅给他缝长衫袖口时,针脚歪歪扭扭,却和当年补他望远镜套时的弧度重合。夜里看星,他指着参宿四说“这颗星的光,走了六百多年才到地球,像我等了你一辈子”,她靠在他肩头,闻到他衣襟上的玉兰香,突然想起上一世临终时,他也是这样,在她发间别了片玉兰叶。

二、烽火里的星轨(又一世的相守)

战事来得猝不及防。宫琰煜随天文台西迁,临走前把《星象图》留给高雅,扉页上写着:“待参宿四再次明亮,便是我归期。”他还在玉兰树下埋了个陶罐,里面装着两人的青丝,和块刻着“恒”字的木牌。

高雅每天坐在回廊下,一边绣着星图手帕,一边等信。信里总夹着干枯的玉兰花瓣,宫琰煜在信上说“驻地的玉兰树也开花了,像你站在树下的样子”;有时还会画小小的星轨,标注着“今日参宿四光度如常,勿念”。

民国三十一年冬,日军轰炸苏州。高雅抱着《星象图》躲进地窖,听见院外玉兰树被炸毁的闷响,眼泪突然掉下来——那是他们定情的树,枝桠上还挂着他给她做的鸟窝。

地窖里的油灯忽明忽暗,高雅摸着《星象图》上的水渍,突然想起上一世,宫琰煜在战火中护着她跑,也是这样,把她的头按在怀里,说“别怕,星星还在”。她从怀里掏出个银锁,是他送的定情物,锁面上刻着参宿四,此刻被体温焐得发烫。

三个月后,宫琰煜回来了。他瘦得脱了形,左眼缠着绷带,说“观测时被弹片划伤,以后看星星,只能用一只眼了”。高雅摸着他空荡荡的袖管(右臂在掩护仪器时被炸断),没哭,只是把银锁给他戴上:“以后我当你的右眼,当你的右臂,陪你看星星。”

他们在废墟上重新种了棵玉兰树,用的是炸断的老树根。宫琰煜看不见星图,高雅就念给他听;他画不了星轨,高雅就握着他的左手,一笔笔在纸上描。夜里冷,她把他的残臂揣在怀里暖着,像很多年前,在另一个时空里,她暖着受伤的他。

民国三十七年秋,玉兰树第一次开花。宫琰煜躺在藤椅上,呼吸已经很轻,高雅给他念着手札里的句子:“……参宿四的光里,藏着等待的人……”他突然笑了,指腹蹭过她的鬓角:“我听见了……星星在喊我……”

他走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玉兰酥,是高雅早上烤的。高雅把他葬在新种的玉兰树下,坟头撒了很多花瓣,像场永远不会停的花雨。她在陶罐里添了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这次换我去找你。”

三、忘川岸边的玉兰叶(又死后的重逢)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高雅闻到了熟悉的玉兰香。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片白雾里,脚下是潺潺的流水,水面漂着无数玉兰花瓣,像条通往天际的路。

“高雅。”

她回头,看见宫琰煜站在不远处,穿着初见时的浅灰长衫,右臂完好,左眼明亮,耳后的痣在雾里闪着光。他手里拿着片玉兰叶,正是当年她埋在时光胶囊里的那片,叶脉清晰得像他们画过的星轨。

“你等了我好久。”高雅跑过去,发现自己的手变得光滑,没有了常年绣花的茧。

“不久,”宫琰煜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和每一世都一样,“就像等了场玉兰花开。”他指着水面,那里映出无数个他们:有在天文台看星的,有在老宅埋时光胶囊的,有在战火中相拥的……每个倒影里,都有玉兰花。

“我们还要回去吗?”高雅轻声问,指尖拂过他耳后的痣。

宫琰煜笑了,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各世的信物:银锁、星图、木牌、手札……最底下,是片压平的玉兰叶,边缘写着“永恒”。“不回去了,”他把罐子扔进流水,看着它漂向雾深处,“我们把故事留给那些玉兰树,留给那些追星星的人。”

他们沿着花瓣铺成的路往前走,白雾渐渐散去,露出片无垠的星空。参宿四在猎户座的肩头亮着,像颗永不熄灭的灯笼。高雅突然明白,所谓轮回,不是重复的离别,而是不断确认的爱——每一世的相遇,都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光,比参宿四更长久。

“你看,”宫琰煜指着星空,那里有颗新的星正在亮起,周围环绕着淡淡的光晕,像朵盛开的玉兰花,“那是属于我们的星。”

高雅靠在他肩头,闻到他衣襟上的玉兰香,像所有温暖的岁月里那样。她知道,从第一世在天文台的初遇,到最后一世在忘川的相守,他们从未真正分开过——爱藏在玉兰花里,藏在星轨里,藏在每个“似曾相识”的瞬间里,永远鲜活,永远明亮。

远处,新的玉兰树正在某个时空发芽,树下,有个穿蓝衬衫的青年,正等着那个戴玉兰簪的姑娘。而星空深处,宫琰煜和高雅的笑声,正随着参宿四的光,漫向宇宙的每个角落,像首未完的歌,轻轻唱着:

玉兰花落了又开,

星星灭了又亮,

而我们,

永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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