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也并不想让束凌双这个病秧子嫁进来,但两家交情摆在这里,束凌双也是出了名地痴等着谢照君,不娶的确说不过去。
江氏心中郁闷,将火气撒在了束雪容身上:“你姐姐身子不好,你还有心睡懒觉?也不知去伺候双儿?”
束雪容抹着泪,身子一晃,柔弱无声地跪到地上:“妾身昨夜未眠,也是担心姐姐前日大病初愈,想去伺候又怕叨扰姐姐和世子……往后若姐姐需要,直接叫妹妹去便是。”
她嗓音娇柔,此时更是颤得厉害,显得诚意十足。
江氏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束凌双也咬紧了唇,端庄笑意几乎控制不住。
谢照君昨晚担心惊扰她,另外搬了张软榻上休息,束雪容说得冠冕堂皇,实际却在讽刺她没办法承欢。
她心中恼恨,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妹妹不必如此忧心……”
束凌双欲说还休地看向谢照君,想让他再讲几句话。
可抬眼一看,便见谢照君眼眸微眯,竟然在打量束雪容!
刚入府的新妇低着头,鬓发下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颈项,皮肤莹润如新剥的荔枝,再往下是月色罗裳,素雅清淡,虽并未哭出声,但纤薄的肩膀微颤,让人不受控地想要怜惜。
他冷声道:“起来吧,该敬茶了。”
束凌双见状,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这束雪容果然和她娘一样是个狐媚子!她必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让她早些被谢照君厌弃,赶出侯府才好!
咽下这口气,束凌双主动道:“妹妹,我们还是早些敬茶吧。”
束雪容这才起身,规规矩矩地上前,从嬷嬷手里的托盘拿起茶杯,出乎她意料的是杯子并不烫,只是有些温热。
按规矩,束凌双敬茶后,会由正室再转给婆母,以示二人都受了这份礼节。
束雪容两手将茶杯递到束凌双面前,可束凌双的手刚碰到茶盏,就发出一声惊叫,茶杯掉落在地,洒落一地茶水。
一旁谢照君当即上前护住她,看着她泛红的双手:“夫人当心。”
江氏才和缓两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低喝一声:“跪下!”
束雪容立刻又跪了下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继续演就是了。
她低声啜泣着,在袖中将十指指尖掐得通红,而后满面愧疚,向江氏叩首:“都是妾的错,是妾没有拿稳才伤了姐姐。”
这种事越是辩解越说不清,束凌双若觉得她会争辩,那她便直接服软,省了中间步骤。
一旁束凌双柔弱开口,似是在强忍疼痛:“是姐姐没有拿稳,不是妹妹的错。”
她欲说还休,泪眼朦胧地看向谢照君:“都怪我,我该忍住的,不要责罚妹妹。”
江氏冷哼一声,瞪了束雪容一眼:“当真是庶出的废物!”
束凌双柔声道:“雪容虽是庶出,但我向来拿她当亲妹妹看,从不让她做一点事,或许也是如此,她才笨手笨脚的,婆母就别怪她了。”
江氏缓和了脸色:“还是双儿懂事。”
两人一唱一和,束雪容在一旁听着,除了偶尔抬手抹泪、露出通红的指尖外一言不发。
看着她乖顺模样,束凌双暗自得意。
再有心机又能如何?进了侯府,即便是媵妾,地位也越不过她这个正妻。
江氏又拉着束凌双宽慰了一会儿,这才允许束雪容起身重新敬茶,随后三人一起去花厅用早膳,自始至终,束雪容都低眉顺眼,安静得像一尊雕像。
这让束凌双觉得愈发奇怪,没忍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试探:“妹妹多吃些,补补身子,才好伺候夫君不是?”
束雪容乖顺道谢:“都听姐姐的。”
“以往世子爷来尚书府作客的时候,你都叽叽喳喳的,像个小百灵鸟一样。”束凌双故意笑了两声,“如今嫁进门,怎么反倒拘谨起来了?”
束雪容眉心一皱。
这段感情书里没细写,只说原主暗恋谢照君,还自以为藏得很好。
她拿出帕子抿了抿唇,这才抬眼,朝束凌双一笑:“姐姐许是误会了,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把世子当哥哥看,现下虽和姐姐一起嫁过来,但我愿还将世子当哥哥,好好伺候你们。”
束凌双一愣。
束雪容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见束雪容还算懂事,江氏神色才稍稍和缓些:“你有这番心思就好,如今你们姐妹都是侯府的人,相互扶持着些。”
但想起束凌双的身子,她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
罢了,只能寄希望儿媳早日调理好身子,替君儿生下个一儿半女了。
……
一番试探没有任何结果,束凌双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连饭都吃不下。
她撒娇让谢照君喂了好几口,每次都用余光去打量束雪容,想从她脸上看出妒忌,但庶妹却仿佛一夜转性了一般,只规规矩矩地吃,连眼皮都没抬。
熬过这顿早膳,束雪容终于能回自己的小院,但还得先跟着谢照君一起送束凌双回去。
她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始终隔着几步之遥,就连谢照君都颇为惊讶。
将束凌双送回后,束雪容终于寻到机会,将谢照君叫住:“世子爷。”
他停住脚步,眼底闪过讥诮:“怎么?”
果然,她不会安安分分,只是在躲束凌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