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太子,你们二人明日启程。至于方柯,你即刻回去整理之前宣政他们估算的款额给他们二人。若是不够的话,就先拿俸银抵了。也不能总让你们给朕吃闲饭不是。好了,也就这些了。朕说完了,就如此罢。”之后,直接扶着太监曲着的胳膊抬步走了。
底下臣子奉上礼,这早朝也就结束了。
“陛下疯了!林毓,陛下疯了!”凤贺站起身嘴上一直重复这这句话。
林毓连忙捂住他的嘴,“太子莫要胡言!”怎么会如此不长记性,他当真是认为他这太子之位可以保住不变么?
一路上林毓就如此搀着凤贺送他回了储凤殿。
“殿下,你万不可再那般言语了。陛下是臣,你就算是陛下亲子,也不得不遵臣子礼。”
凤贺扶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我知道的。可是她这般是完全不顾凤凰都百姓的安危啊!那灾患进行之时,又调兵打仗,不是白白让别人钻了空子吗?还有那些大臣,把俸银停了,不等于惹他们不满吗?再言之,她派我去管什么水患!还说什么我治不好就干脆别回来了!我不若直接跳进那护城之河,一了百了。”
林毓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臣会帮你。南方水患,你且尽力稳住民心便好。”
“真的吗?”凤贺从主位上起来,几个快步走到林毓跟前,握住他的手。
林毓瞧着这太子怕是要将眼泪都流下来不成。
“你可不知,自我干的那番龌龊事(指利用斛觞容引为陛下的面首)让陛下知道后,不管我监国做出何等伟事,她都一概不论啊。若你可助我的话,我定会让陛下对我刮目相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个无能的。
“林毓自是会尽全力,毕竟太子殿下才是正脉。”
凤贺在听见这话后,神情僵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林毓未曾看见。
清风阁那间平日里他们三人常待的包厢里,许念靠在窗户上,支着下巴,满脸无聊。突然眼睛瞥见一个人,顿时欢喜。
踏踏地从楼上跑下去,对着来人就举起了手中的两把弯刀。总算是可以找个人来试试,这两把弯刀的厉害了。
“凤,你家公主真丑。”
果真,凤听了举起手中的大刀,就朝着许念预期的那样,开始与她对打。
这个傻侍卫,就容不得别人说他家公主半句不好。不过,这样倒是方便了自己,可以随时找人来对打。精练自己的武艺,调试自己的兵器。
“哟,傻侍卫,你这武功越发卓绝了啊。我都快挡不住了呢。”
许念说着这话,胳膊一档,将自己的弯刀给重新找了个方向,准备劈到他的肩膀上。
起身一跃,直接躲过。凤沉着脸,许将军的女儿当真是比一般男子还要勇武几分。不过,就算再欣赏于她,她终究是自己的敌人。谁让她辱骂了自己的公主呢!
从半空而下,凤冲着许念的眉心的方向就要进行命中一击。
许念眼睛微眯,怎么这就要放个杀招不成?正想着如何反将他一下,给个教训。就被一把抱到另一旁,而凤的刀尖就直直指了过来。
“凤!你胆敢动他!”凤羽不再躲在一旁,终是现了身。
恼火着,上手就把凤推到了一边。“林毓,凤只是与许念顽一下,你莫要生气。而且是……”
“那这顽可是要命?”林毓咬牙吐出一句。
“是那许念先说我,凤才动手的!”
“那不是你的意思?她说你,你回上一句也就罢了。就那么任由着他一刀砍来么?还有,你一凤凰都的公主,怎就不懂矜持二字?解禁之后,日日受在这烟花之地,传出去不怕笑话!”
凤羽听完这一段话,只觉委屈。拿手指着许念,眼神带着泪光。“那她呢!她日日在此处!一个闺阁女子,待在这里怕不是早就被这里给污秽了!更谈什么矜持!你为何还是那般护她?不嫌恶心吗?”
“她是我的未嫁娘,早就许下的。又谈什么嫌弃?她日日在此处,也不过是我许下的。你乃公主,是金凤,林毓从不妄想有任何攀附。望公主见谅。”浅浅地说出这番话,林毓就推着许念往清风阁之上走着了。当然,全程一手捂住许念的嘴。他怕这小念儿直接开个口,毁了他这一番费心。
凤羽转眼,别过脸。任泪水滑下脸,流到衣襟之上。
“公主……”
凤忧心地开口,果真那两人就应该杀了。以往就是如此,只会让公主哭泣,只会让公主伤心。
“叫什么公主!都怪你!我好讨厌我这个公主的身份!竟连一个将军之女都比不上。”
说着,凤羽就小跑着离开了这里。凤自是尽责地跟着,护着。
“呼~我都快被你给活活捂死了。刚才确是是我想与那侍卫比试,才出口挑衅。”许念越发声头越往下低。确是是她的不是了,出口有点毒,且不知天高地厚。
“我不在意刚才那些事,你素来不喜这些皇族,且公主每每惹你不快。但是,毕竟他们是皇族。罢了,总归我与你站在一处便是。现下找你是要告知你一事。我明日便走了,去北边治疫病,带着李太医一同。”
“哦,去呗。只要活着回来就好。”
随口说着,许念坐下来扭着自己的腕子,全当转转筋了。
“你啊!还有,你爹七日之后整兵去讨伐安宇。”
听见这话,许念拍了桌子,有些激动。“七日之后?讨伐安宇?”
冷不丁许念脑海里就出现了哪句话。“姑娘,安宇将乱,狼烟再起。”如此倒是应了那人说的话了?
“对。陛下刚刚下的命令。还有派太子去南边治洪水,让方柯去收……嗳!你去哪里?”
还没说完,就看见许念从窗户直接走了。
林毓奋力压下自己升起来的空落。“你倒是走的自在。你爹爹还有七日准备,我可是明日里就走了。”
门外,魏清风轻叹。原本是想送清露来,顺便套点话。到不曾想,竟是在门外就听了个明白。
那老头还真是说了个准话。想着自己也该行动起来了,随即离开。
“爹爹!爹爹!”
许念不停步地跑到自家的府邸,进了门就开始叫唤。
“哎呀,小姐啊,将军去了巡兵营,还没回来呢。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管家捶着自己的腰,追着将许念拦下。
“老管家,你实话告诉我,爹爹的腿疾可是好利索了?”
“小姐,这,自是好了的。不然大将军怎么敢去打仗呢?”管家捂着嘴咳嗽了一阵,见许念不曾移开目光,便还是说了慌。
“是吗?我爹爹敢去打仗!呵!那不过是顶上坐着的那位指使的。君命臣为,不得不为!他怎么敢有半点反抗?巡兵营是吧?我亲自去!”吹个口哨,一匹雪白的马儿就跑了过来。
“小姐啊,你不能去啊!”
“不是,我的那个小姑奶奶啊,你这怎么就把影雪也给叫出来了啊!”
“哎呦!坏了,这下准没得好事啊!”
管家一次次的呼唤,都没能叫停许念。要说上去拦上一拦,管家觉得自己的命还得留着呢。最后看着那飒飒背影,徒自哀叹。拍拍着自己的大腿,长叹些气。蓦了,迈着步子认命似地走向许家祠堂,他得做好那里一切的粮草准备啊。
影雪,是许禁一次出征一小国时带回来的小马驹。本就不指望它有多能耐,只是当时被它惨兮兮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当真是好笑,杀了那么多的人,血流沙场。竟也回想着救下一匹小马。为它洗尽污浊,才发现竟也是一匹好马。
如今,许念选了它也是有着缘故的。那巡兵营可是比之上次去的村落还要远上一些。她莫不是可以待在府上?可是她的爹爹,她是知晓的。若是顶上那位说要一年之后出发,他是下了朝就收拾物件去了巡兵营。若是一月之后去,他便下朝之后就去,连收拾都不得。
现如今呢?那还不是上赶着就去吗?
耳侧留下的两绺头发总是随着马儿的奔跑往眼前乱舞。惹的许念越发地心烦了。
她的娘亲总是说念儿,我不管你。你如何舒坦便如何行事,不必理会你爹爹。他的心里装的你我是很少的,但你不要怀疑他心里你我的地位很少。他只是迫不得已。
所以啊,自己从小就乱玩乱跑,瞧着清风阁里的说书好听便日日去。瞧着谁不顺眼,也就直接上手打。想起打架这事,她爹爹本是不教她练武的,她也知道求是无用的,她便偷学,偷练。被发现便是一顿棍子。后来,她的娘亲说了。“许禁,我今生不会再有子嗣,你瞧着打吧。她若是就这样被打死了,倒也省了不少事。”之后,许禁教了。许念,认真学了。
然后,就任着养出了一个小霸主。那些年里,许禁手里的权利还没那么大,六国也没攻下来。那时倒是一段开心的时光。
“吁~”抹一把眼,许念停下了她的那些回忆。手里有些湿润,她也不知是些什么。反正绝不会是泪罢。
“谁!”
两个长得高大的小兵拿出剑拦着。
“许念!许大将军的女儿!”
不再拦着,让开了道。
没有多余的废话,这是爹爹训练出来的。自己这是第二次来罢,第一次是为了自己的娘亲。呵!又想那些做什么?
走到主帐外,这次她直接报了身份。两位护着帐的士兵也未有一言,想来是里面只有爹爹一人。自己可以大胆进去了罢。
“谁啊?”感觉到有人掀了帐子,许禁没有抬头仍研究着桌上摆着的安宇国地理图。
“爹爹,是我。”放缓了声音,许念在这一刻不知如何开口了。
只等着宣判“你来作甚!竟是胡闹!”诸如此类的话语说出,才是她爹爹的风格。
“是念儿啊,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不怕吗?”
阖了双眼,在睁开时,满是坚定。“爹爹,念儿只是想来告知你一声。下月武试,我会参加。”
许禁握着图的那只手僵了,神情原本是要斥责的。但是偏又硬生生地扯了个笑容。“好啊,爹爹等你来帮我啊。”
“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爹爹,你早点歇息罢。”许念此刻只想逃了,快步走出了巡兵营,翻身上了影雪。
“你快些跑罢,我有些受不住了。”许念甩了马鞭,便任着泪水肆意落下了。
“怜柔,我终是听了你的罢。只是,不知道我等不等的到那天。”
许禁久久望着帐子呢喃着。往日里那严肃的面孔在今日倒是撕裂了好多次。
“将军!”
“进!”
“这是李太医派人送来的药,说是可助将军。”
“知道了,下去罢。”
“是!”
将药瓶攒在手里,许禁倒出一颗药丸咽下。他只要两年即可,两年,念儿就长大了。
连润靠着门,有些气恼。
“你怔了魔不是?夜里往这山落里跑?是不是几日未曾说你,你便患了病?”
没有答话,许念推开他就要往院子里走。直奔的方向便是她以前待过的那间。
“许念!我让你进了吗?”
“下月武试,可有胆去?”
一时愣了,连润答话。“怎么?你自己想当走狗还拉上我?”
将身上配的弯刀朝着连润扔过去。“以为你很有能耐吗?不做附庸,你能如何?”
连润冷冽的眼神朝着许念投来,“与你无关。”
将小院的门关好,他疾步走回房。“只留你一夜。”
“放心,我只待这一夜。”
一夜就够了。谁让自己这时不想变强了呢?
竹席之上,连润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摸一下从窗外照进来的光辉。却已然是扑了个空。
真要是见面的话,他怕是忍不住啊。
那日的大火,啼哭惨叫的声音,每晚都在提醒着他。他怎么忘得了?说是贪污了钱财,遭了唾弃那还是不够。怎么以为除掉了一切你就安心得很,好好做个女帝王?
把手砸向竹席,攒的很紧。为情这一字,害了足足百余口人,当真是荒谬!
“喂!你今日是得了什么失心症么?晃晃悠悠的,绕着屋子从早转到晚。你不累我都累了。实在是让人很想揍你啊。”央炽往嘴里投一块绿豆糕,鼓着脸埋怨。
“何止你累,我也累啊。”斛觞容停下了绕圈的步子,坐在大树下的石桌旁。
月影阑珊,此时这宫殿已是息了大量的烛火。如此之景,衬得他这里更暗了些。
“你竟也学会了说出心中的不快来?倒是得让我来仔细观摩观摩。”
翻身而下,落于石桌旁的另一小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