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城主也真当是个好脾气的,听了这话,拍了拍身下的白豹。“好家伙!肯定是那群小子偷懒了!竟然没有给你好好漱口,回去定是要狠狠罚的,多谢姑娘提醒啊!”
“呵!”许念叹这么一句,便不理会了。
而剩下的三人也正在此刻追了上来,与这位宁城主互道了几句。稍待片刻,他们便去了这位城主的宅子。看见这宅子的时候,许念有着些许赞叹。不错啊,这个地方倒是可与女帝的宫殿相比。
简单地交代他们此次来的缘由,这种场面下的公办话自是由原敞开口。而许念再看不到白豹之后,更觉得无趣极了。心里又念着点什么,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以敬茶的方式,原敞说着“宁城主,我们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丹城解忧。”
宁权心里鄙夷,这女帝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呢?说是解忧,可赶紧回去吧!怎么不早来呢?还不是和三年一样?到最后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弄个隐兵出来胡乱“一翻炒”,这丹城不就又是一团麻吗?更何况,她也应该得到教训了,那次隐兵不是一个没剩吗?不过心里虽是这样想的,面上确是表现出疑惑。
“敢问是什么忧啊?我们这丹城可是一直好的很啊!”
“多次侵扰的异族。”原敞一字一字说地很清晰。
“异族?可不是吗?哎呀!我怎么都把这个给忘掉了呢?这个异族可真不是好东西!仗着我们丹城人少,肆无忌惮地骚扰我们!先是要钱,然后便是要姑娘,再然后连我们这里的年轻男子也不放过,简直不是东西啊!”这一大段话说的是声与泪俱下。
倒是像极了后宅里争宠的小妾们。许念未曾接触过什么后宅争宠,但她知晓清风阁里可是有着清倌们,那些人可是年轻男子呢。
“找那些年轻男子做什么?”
许念这话一出林毓就悄悄掐了她一下。
“嘶!林毓你干啥?”
“我干啥?你想什么呢?”林毓没有一点歉疚,他深知小念儿没有想什么好东西。
许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笑出声。“我就是好奇嘛!毕竟你们几个可都算是年轻男子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脸都变了。
宁权不禁在心里道,这位可是够清奇的!但细想来他刚才的话确实有些……额!不管有的没的,他也不是那种人不是?
“各位啊!我说的意思是,那些异族人抢我们这干活的劳力啊!”
“放心!宁城主除了这个龌龊的人以外,我们可都没有往旁的地方想。”
这个连润!简直了!你少说一句话能死吗?当个哑巴他不好吗?你才龌龊呢!不过看在你刚才……便不与你计较了。还有之前那些……也一笔勾销!许念独自在心里排出这样一场大戏。
而这方,宁权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各自的住处。
“小念儿,你先同范栖一道去看看住处罢,我与宁城主还有些话要说”
“嗯,别忘了你之前说的话~”
“知道了,你这个贪玩鬼!”
“哼!”
这宁权招待外宾的大堂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在这时,宁权要是再不知那壮汉说的剩下那一人是谁,未免也就太愚钝了。
“不知丞相来此又是何事呢?”见林毓迟迟不开口,宁权不得已询问出声。
“想必宁城主是知道的罢,本相前些日子刚去了临城,在那里啊,拔了几个小蛀虫。但是没有想到一不小心竟是惹到了宣政那里,结果呢,搞得个人心惶惶。”
没想到林毓一开口说的就是临城之事,宁权心里暗笑,怎么?来威胁吗?也不看看老子比你多吃几年的饭!
“可不是吗?哎呀!那可真是一个惨呐!不!一个“惨”字都难以形容啊!你说他们好端端地,非要去做什么贪官?朝廷给的俸银还少吗?不少了啊……”
“可不就是给少了吗?自女帝上任以来,征战、讨伐、扩张、哪个少得了?这银子自然都是赶忙地往那军营里跑,我们这些不用打仗的文臣,收到的银钱自然是大大比不上的。”林毓一言道明。
“丞相这话,可是不敢乱说啊!小心这……”宁权赶忙摆手,眼睛还向窗户瞟去。
“隔墙有耳是吗?”说着林毓看了看四周,“本相觉得这里倒是安全得紧,难不成你要说出去吗?”
被林毓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宁权自是连连否决,“这……我怎么可能说出去啊!”
“那怕什么?再言,即便说出去又何妨?本相可是一点也不怕。陛下她……也是极为信任本相。”
“那是自然!”
“罢了,与你说着这些,你又能懂几分?不过是来告诉你,自己的东西可要看的住……不要一不留神,什么也落不下了。”
宁权笑着说是,并称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觊觎的。
“那样便是极好不过的,行了,本相这次就是来看看,顺便帮太子处理一下渊城流民的事,你不必烦心。”
宁权见他走了才稍稍松了口气,回想刚刚的对话,他心里原本没有的紧张在这话之后浓浓升起。
这边林毓出去了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找许念,而是去了自己的住处。
“霄奇,可是查到了?”
“回公子!那人轻功太好了,霄奇未曾查到。”
林毓拿扇子敲着手,想来定是没有错了,这二人说不定就是同一个呢。
早在进城之时,林毓就让霄奇去查一个人了。那人是自他们从渊城来之时就跟着的。而刚才,霄奇说没有查到。恰范栖又在城中发现有人跟着。理所当然的,林毓就猜想他们是否为同一人。
“霄奇,你接下来不必跟着我了,去候在许念那边。记住!若非非常时刻不得离开。”
“是,公子!”
难得霄奇今日应的如此爽快,林毓不禁笑道“不错,有长进。知道说什么就做什么了。”
霄奇莫名觉得这话当是听过,“这个不需要问啊,公子自然是担心许小姐了,再说,霄奇也喜欢跟在许小姐身边”
收起笑容,林毓将扇子收合起来放在手里。“为什么啊?”
霄奇眼睛一瞥,发现情况有些不妙。“自是因为许小姐深得公子喜爱啊”说完就跑,生怕林毓的扇子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个霄奇跑得还挺快!”轻叹了一句,随后又自语着“我怎能不知她的好啊……她是最好的姑娘了……”
凤凰都,凤裳宫。
“风揽月!你就是个疯子!你要在做什么?你是要她死吗?怜柔已经死了,许禁站不起来了,许念的心魔……到现在还没有消除,你还要怎样?要把他们一家害到什么地步?”容裳从那次为风揽月别花之后,就一直被困在了这凤裳宫之中。现下从几个太监的谈话中才知道了是为什么。难为自己这么配合,相信她不会再骗自己了。可是结果呢?根本就是自己犯傻、犯蠢一个疯子的话能相信么!
所以,他现在才会比往常更要愤怒,一句句逼问,看凤揽月的眼神似要把她杀了几百回。
“什么地步?朕自己也时常问着自己,要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去招惹他们,放过他们……可是朕做不到啊,看着他们过得潇洒肆意朕就不开心,朕就想让他们伤心,就想让他们也感受一下何为痛!”凤揽月红唇轻启,面上是鲜有的平静。
可是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容裳走过去,一伸手打到了她的脸上。动作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我错了,你哪里是什么疯子呢?明明就是比蛇蝎还要恶毒的女人。她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这个“她”……
凤揽月知道是谁。将头转过来,凤揽月轻笑一声。
“容裳啊~你说没有错,朕也知道啊。可是你以为朕也就真那么疯魔了去揪着么?问问你自己的心吧,你真把她当你的好徒儿?说朕是蛇蝎?你呢?亏还有人说你是什么清风霁月的大公子……那是他们眼瞎吧?”
容裳把头偏过,隐隐握住了手。他向来不在乎什么清风霁月的名称。不过是众人口中他的模样,一种被迫封号,有何用?到头来反而是一种负担。只是,怜柔……念儿……她们……
不!念儿,他没有……没有那个心思的!
“哈哈哈哈~谁能知道呢?众人眼中清风霁月的大公子心里的龌龊心思比谁都重!”
“闭嘴!”容裳有了几分慌乱,手都清晰可见的颤抖着。
凤揽月看着他一脸不解,带着些委屈道“闭嘴?朕为什么要闭嘴啊?朕是这凤凰都的女帝,万人臣服,之后这整个玄幽大陆也是以朕一人为尊!你让朕闭嘴?凭什么!”
往容裳跟前走着,不满他不停后移的步子。索性迈了几个大步,伸手将他推到了地上。
往日里怎么可能这样做呢?这次只不过是直击了他那阴沉心思。
一寸寸抚上他的脸颊,凤揽月丹凤眼里带着满满的伤心。“朕没有那么欢喜于你。朕每日都这样告诉自己。因为朕从来就没有为了你而真的放弃一些什么。别的女人没有的权势朕都有,别的女人要依附于男子,朕不需要。你说,许念那小丫头有心魔……那你岂知朕也有心魔?”
眼睛缓缓闭上,凤揽月的手指一寸寸抚上他的面容之时,他就觉得不对了。但是,那种细细索索的痛楚,让他像是掉入了一个满是冰的湖里,沉沉而下……
容裳自那日之后就突然病了,病得很重。
从临城回来的李太医遵了凤揽月的吩咐,日日照料。
还停留在清风阁的老道知道了这事,只是摇头叹着“孽缘!孽缘!”
魏清风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一个男子竟然这么弱不禁风,难怪得了那女帝的欢喜。
可没过几日,又有一道消息传来说是凤揽月又提了新欢。那新欢是比目国来的质子。
命这质子搬去凤池宫。
这旨令一下,引来的唏嘘倒也不少。不过大部分人是对以往在这宫里住着的池鱼表示叹息。说什么旧人只不过是往昔,新人才是夜来欢。也有一小部分人说什么那质子那么个容貌本就一绝,应该没有人受得了的,何况是本就自认风流的女帝呢?
总之,众口纷说,都是看客。
凤池宫。
带着人皮面具的央炽在这宫殿里走来走去,烦躁异常。
“这个凤揽月!这个老妖婆!你不知道自己什么个德行?还祸害别人呢?当初送来的时候,不是说比不上你的容裳吗?怎么了?现在就比得过了?花心!”央炽说着双手插上了腰。
“真是!不知廉耻!不知……唉!就该多学一些骂人的话,到了现在竟也不知说些什么!”
“唉!”
叹气之后,许是也晃悠地累了。央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头往后仰着,手指头敲着地。
“斛觞容啊,你可得记着点我的好!要知道这么个玩意戴在脸上可是一点也不舒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赶紧给我回来!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这……糟糕的了……”
不知斛觞容有没有听到央炽的内心,反正他现在丹城过得还……挺轻松的。
许念等了林毓半天没等到,反而是等到了让她提心吊胆的家伙。
范栖看见的那个跟踪者就是斛觞容,他那身影,腰肢……自己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呵!
而且现在这么胆大妄为地再次出现,又让范栖给抓到了。
“范栖,你下去吧……顺便把个风。”许念揉着额角,对死盯着斛觞容的范栖说着。
犹豫了一下,范栖离开了屋子,还顺带为他们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开口有些不自然,毕竟之前的事,许念知道是她的原因。可是,毕竟身份不同,她不可能把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搁别人身上。而她也不善于把自己的烦心事交于别人身上。尽管这个人对她确是不错。
但就是可惜了,他们都一样,都顾不好自己。
斛觞容没有急着回话,反而是坐到了屋内的圆桌旁。拿起茶壶为自己倒着茶。
“不先允我喝点茶水吗?”
许念挑个眉,你不自己倒了么?想着,也坐到了一凳子上。拿着茶壶,也想要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斛觞容忙阻止了她,感受着手下的温柔触感,稍稍抿了抿嘴。“有些凉了,你还是莫喝了。”
许念耸耸肩,对着他点点头。几番下来之后,她也是知道这人对她的习惯了。
“为何来?”
这下没有再躲避这个话题,斛觞容开口道:“为了能早些回家啊~”
许念有时会问自己,真的是因为瞧着他可怜么?可是那最初的道义之说,在看到他轻松的应对之后也当是消失不见。
所以,她到底还是对他有些不一般了。
“那祝你早日归家。”
许念抱拳笑道。
“不问问我拿什么法子么?毕竟我这可是——怪异得很。”斛觞容眼睛对着许念,那眼里隐隐藏着些什么。
许念看不明白,也不想去真正看懂。伸手去碰了他眼睛。
“我说总觉得你眼角这泪痣恰到好处,不想凑近了看更好看,像朵小花一样。”拿手指轻按着斛觞容的眼角处,脸贴上去,想要仔细看个清楚。
“不要顽了。”这一按一按的,使得斛觞容有些无奈。
“斛觞容,你害羞了?”许念疑声道。许念说完更凑近了看。
斛觞容抓住了她再次准备蠢蠢欲动的小手,将人往自己身前拽了拽。看着许念亮晶晶的双眸,脸不自觉有些发热。“没有……”
“我不信。”许念狡黠一笑,挣扎着自己的手,像是还要摸,被斛觞容拦下。
少顷。
斛觞容见她不再闹了,便放开了她。只是那温热感觉消失时,有些不舍。
“那我即是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了,你便可以走了。”许念摆摆手,散漫至极。
“丹城很危险的,你最好让范栖一直跟着你。”
许念冷瞅他一眼,“我也很厉害的,别整得我那么弱。”
嘴角微勾,斛觞容捏了捏许念有些因为生气而鼓起的小脸颊。“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谁会拿性命开玩笑呢?”
“是啊!我许念可是很惜命的。多谢提醒!”
在之后,斛觞容便离开了。不过很短的三日,他得抓紧了。
“许小姐,我家公子说一路劳顿,不易再奔波了。今晚先让你好好休息,明日再陪你出去。”霄奇在门外说着。
许念甩甩了自己额前的发,“就知道你家公子说话不算数!霄奇啊,我看你也不用回去了,还不如跟着我!最起码我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主子!”
霄奇在门外大笑道,“哎呀~许小姐真是神机妙算,我家公子说了从今个起让霄奇来护着你呢!”
许念:“……”
让霄奇跑到自己跟前?那他呢?他就安全得不得了么?“行了!你赶紧给我滚回去!”只是占个口头便宜罢了她可没想着实现。
以为霄奇会听了话的,没想到等第二日早上在院里练刀之时,瞧见他和范栖一同出现。
“林毓闹什么呢?真让你跟着我?那他呢?他的武功又不高,而且又位高权重的,就不怕有仇家报复?你就不为你家公子想想?”
许念蹙着眉头,指责着霄奇。其间更多的是对林毓的不满。他这是做什么啊!
一进院子林毓就听到许念在训着霄奇,接受到后者对他投来的求救目光。林毓安抚性的对他笑笑,走到许念身后,探手拍了拍许念的肩膀。
等许念转身时,说道。“我怎的不知我武功不好了?”
许念偏头不去瞧他,“自是不好。你可打得过徐煞?你可打得过我?”
低笑一声,林毓跑到许念偏头的那一面,“我的小念儿啊,我那是让着你呢~不过,看我的小念儿这么关心我,我就不计较了。不说旁的了,今日带你出去。”
“你莫要转了话,霄奇不能跟在我这儿的。我有范栖就够了。他一个人可是顶十个霄奇呢!你还担心什么?”
霄奇听了这话,幽怨地看了范栖一眼。后者镇定地迎上他的视线,且还顺着许念的话往下走着。“丞相尽管放心,范栖定护小姐安好!”
林毓没有理会范栖,而是看着霄奇道“你看我就说吧,小念儿她这可是嫌弃你呢!”
“我没有!”吼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默默瞥过来的三道视线,“好吧,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嫌弃……可这是实话嘛~”
“许小姐……公子每天打我嫌弃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样……”说着,霄奇还伸手去抹自己的眼角。
许念简直没眼去看他了。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行行行,留下吧,留下吧……多大点事!我还要出去呢!”
此话一出,霄奇立马站好身子,将抹眼泪的手收了起来。欲盖弥彰。显示他从未做过此事似的。
站在院子里等许念换衣服时,林毓给霄奇竖起来大拇指。“没想到我的霄奇也聪明了一回。”
霄奇:“……”
我一直很聪明的。
比目国。
斛觞炀着急地在廊道来回走着,不时地还看一眼房门。
“比力!这个医师可靠谱?”
比力恭敬行礼答道,“殿下,这是比目最好的医师。”
“那怎么还不见人出来?这都进去多久了?!”
比力正想道一声,殿下,稍安勿躁。
就见房门开了。
斛觞炀两步并一步地走过去,脸上不见笑意。“皇妃怎么样了?”
医师来不及擦头上的汗,行了一礼道。“殿下,这本是喜事一桩,可……”
“什么喜事一桩?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怎么?以为本皇子脾气好得很?”
医师忙跪下,磕着脑袋认罪。
“快说!本殿下没那闲工夫看你在这里关注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将医师提了起来。
“殿下,皇妃有喜了。但是,这个孩子若是留下的话,恐会对皇妃身体有害啊!”
斛觞炀没有听见后面的话,整个注意力都在第一句上了。“你是说本殿下有子嗣了?”
医师答,“是!可是恐对皇妃身体造成伤害。”
“你先退下罢!比力给些赏!”斛觞炀扬手制止了医师接下来要说的话。
“懿儿,我要当爹了!”斛觞炀进了屋子,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铁懿道。
“你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再过几日我就拿铁北为他做迎接礼。”
一番磨蹭下来,终是到了这丹城的街道上。许念起初还有些担心那斛觞容又偷摸跟上来。她自是不会天真的认为是跟自己来的。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跟着的自然是林毓。当斛觞容问她是否有所怕时,她寻了个由头就这样放过去了。能不怕么?可是毕竟这些不是她能够参与的。因为牵扯进来的不只是凤凰都。
也许之前她还有心思说什么,攒够一些东西,等到万事成功之时,好也显露出一些她的本事来,许家的本事来。
可是,今时之景不许。
“你瞧着这丹城如何?”林毓发觉她今日竟没有到处嚷嚷,心下揣测。不由地出声问着。
“大同小异罢,不都是些买卖郎么?”许念这才仔细瞧了丹城街景,如她随口说的话没什么分别。叫嚷的,买卖的,讨价的,嬉笑的……有笑魇如花的佳人,有毓玉风茗的公子,有的为了活下去,有的为了一品尘俗。总之,大抵没什么不同。
倘若这段话说给旁人说,他们难免会受一惊。可是,这里,真的让她提不起半点此时少年应有的兴致来。而之所以又眼巴地装作欢喜模样,是因为有些东西,需得吊儿郎当地伪装才最能发现。
“哎呀,你这可就没意思了!”一声折扇落手的声音,让许念把眼落在了林毓身上。伸出来的手往林毓胳膊上一拧,许念面上笑得很假。
“你能不能不要随便吓人啊~我的林毓哥哥?”这突来的一出,让林毓咬了咬后牙。刚想开口骂着没良心的一句,却看到了许念身后一摊贩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再往许念那里看时,看见她对自己眨了下眼。
呵,这小念儿反应倒是挺快的。就是一点,能不能下手稍稍轻那么一丢丢?
“真是,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动手的?都是人,都是一样的,丢会疼!”揉搓这胳膊,林毓又道,“行了,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似的,带你看个热闹的去。”
“这里还有热闹的地方?”许念轻讽。眼睛的余光再次瞟了眼那摊贩,发现他这时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泛起了懒。不禁心中为他们的主子担忧了一把。不是吧?就这样似的偷懒家伙,怕是为他们主子带来的都是——损失罢。
“那当然是有的了!那阁可是与清风阁完全不同的~你进去瞧了就知道了。只是可惜在这小排名里面,堪位居第二。”林毓迈开步子往前面走,许念自是跟着,身后的范栖和霄奇像是打好招呼一样,说走就走了。
“呼~还真是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雅阁呢!”呵呵,这压根就像是一个“大型妓院”,到处露着的都是萎靡,腐朽。可你要说它是个妓院呢,又有些不同。伴随着靡靡之音,竟也乡野气息浓厚。
“那些个杂耍玩意,在这里就这样弄得?”看着中间那位,穿越一个个火圈,又站在铁丝上走路,要么就是单手抬鼓,要么就是与野兽共舞……开了眼界了。许念心想。
“可不么,愣是把原本只在小街道弄的东西给整到了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刚开始觉得有些不搭,可猛然一瞬间竟也以为这里自在的很。”林毓缓缓道着,预备重新竖起他温润公子哥的娇气。
可是,一转头……
林毓:“!”
这人厉害啊,站在喷火的圈子上是要吓唬谁呢?这边还没有唏嘘完,就见那人在火圈上跳舞,轻巧又灵动。
林毓戳戳旁边的许念,“这里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有没有惊到你啊?”
压下眼底的惊艳,许念问:“林毓,这里即是如此为何还要叫什么饮雪阁?倒是不配得很。”
“哪里不配了?我觉得甚好啊,饮尽未落之雪,恰似世态凉薄。”林毓说着说着那笑就消失了。
“哦,我是一句也不懂。只是若也上去体会一下也不枉白来。”许念的手暗暗在衣裙上蹭蹭,看着摩拳擦掌就要往上走了。
“你万不可去,小念儿!”林毓拿着扇子堵在许念面前,不叫她在往那里看去了。
许念扭动扭动脖子,瞪眼看着林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以啊?”
“那是当然了!他们这些男子啊!总是自以为是着,认为我们都是一些娇弱小花朵,稍微揉搓一下就破皮流血,不复再!”
扭头去瞧,发现是宁小小。今日的她仍是带着那富态发饰,只不过换了一身衣裙,月白色衣裙,倚在一柱子上。眼神轻慢,嘴上带笑。
霄奇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低声问范栖这人是谁。范栖为他做着解说,“这人在城主身边的人,身份不一般。”
“你们之前就见过了?”霄奇这蠢笨的一问遭到了在场四人的白眼,“你也真是够了!”范栖说完后便不理会于他了。剩霄奇一个人挠着脑袋,憨笑。
宁小小走过来,随手想拍拍范栖的肩膀却不想被他躲过去了。宁小小不在意地笑了笑,“怎么办呢?我原本只是欣赏你这主子,可是如今,却也被你这小子给吸引了!”说罢,对着范栖眨了眨眼,后者自是果断偏头看旁处。
“你即是如此说了,那不如一同。”人家即使已经如此说了,她还做什么扭扭捏捏,直接去做不是更好么。
“我?你要和我比的意思么?还是相邀?话说,我可是不喜欢做什么被邀之人。”宁小小对着许念说道,微扬下巴,眼里的傲气尽显。
“怎样比,客随主便。”许念推开还挡在自己身前的林毓,不顾他变了的脸,往台子上的火圈看去。
刚才只是粗略一瞧,现下仔细看看才发现了,并没有那么唬人,在上面的话还是有站立的位置在。
“即是要比,那就不能单单是这么简单,也不能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反正我是不会在上面扭来扭去的,我用剑,你呢?”宁小小看着许念背后的两把弯刀。“你总不会是给我弄个耍大刀吧?”
许念被这话给逗乐了,把身上的弯刀解下,丢给范栖。继而把软剑从腰间抽出,身上的外衣也觉得有些累赘,正要扔给范栖时,林毓在一旁闷闷出声,“我来拿!”
这刀给旁人也就算了,这衣裳怎么也能递出去呢
宁小小不再说了,上前与这火圈师傅说了一声,便只身上了火圈。经这一波动,那燎火有些上涌,围观的人一阵惊呼。宁小小将食指放在嘴中央,“嘘!安静,等会有你们尖叫的时候,现在先给我安静!”
“好!”
“好!”
……
“夸大话!”霄奇不屑道。
“小姐小心!”范栖悄声对许念嘱咐着。
林毓看了一眼范栖,也忙说着“小念儿,你可要小心啊!你要是伤了一根头发丝我都会心疼的!”边说还边往许念跟前凑。
一把推开,许念笑言,“我的林毓哥哥啊~我每日都有在掉头发哦~”
“哈哈哈哈……”霄奇和范栖在一旁笑。
“你俩人,能不能忍住!”林毓展开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然而这话之后,两人笑得更欢乐了。
一阵玩闹间,师傅准备的另一个火圈也上去了。许念不再拖沓,提步飞身而上。如刚才一样,这燎火霸道得很,对谁都是一样的。感受着不断上涌的火浪,许念慢慢抬起自己的软剑……
那边宁小小也是抬起了自己的剑。
像是一种暗号,这时有鼓点声响起,一声一声,踏着激烈与急切,开山扩斧一般。
“这是什么规矩啊?也没有人说是有这个东西啊,这是什么东西,连听都没有听过!”霄奇为许念打着不平。
“闭上你的嘴巴,能不能保持安静了!”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的连润开口道。
原敞听见这句话看了连润一眼,之前还以为这少年讨厌许念呢。现在看来并没有啊。明明在上面好好坐着喝酒,却突然提出要下来,想来也是因为瞧见许念了吧。
霄奇听见这话,心里一口气就上来了。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开口之时就看到林毓对他摇头。
不管这几人有没有听过,总之台下的人听见这鼓曲之后,很是激动,都喊着什么:
“阿丹!”
“阿丹!”
……
许念闭上了眼睛,听着这鼓点声慢慢抬起了软剑,先是在这火圈的上方一斩,借着迎上脸的火花,翻转灵巧一躲。
底下的人原是被宁小小毫不犹豫地飒飒舞剑吸引,却没想许念会有如此冒险之举。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毕竟这要是一朝不甚随时都有可能引火上脸,给自己的脸上添一笔焚烧烫印。
胡闹!林毓在心里说着,手抓着扇柄,恨不得赶快上去把人给揪下来。
原敞往连润那里看去,发现这人居然在笑。暗自摇了头,谁料这时又听到霄奇对范栖说什么,“许家小姐好厉害啊!”那范栖点头应和,“我家小姐一直都很厉害。”
呼出一口气,原敞想着,估计只有他一人认为,这人太过大胆。全凤凰都找不到比她还要大胆的世家小姐了。
许念看见顶上被她一斩之后已经没有的火光之后,果断从火圈里钻出去,顺便脚下使力让那火圈脱离了本就晃晃悠悠的链绳。以为提前适应火就能获得什么优先么?在她看来,将这火圈控制住才是优先。
于是,之后,众人就看到了一个耍着火圈舞剑的小美人,且这美人脚下的火圈就如同是她自身带着一样,如何都不会掉落。
鼓点声渐渐息落,伴着最后一个重击,许念抬脚将火圈一踢,掉落的方向正是那火圈师傅准备的火盆里。
“啪啪……”不绝的鼓掌叫好声,让许念开怀。
正对着台子的二楼处,斛觞容撑着栏杆瞅着她,念念,可真是比那火还要耀眼啊,难怪那人老是阻挠你。
宁小小从火圈上一跃而下,“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穿个男装只是随便装装的,现下,倒还真是让人喜欢得紧!不错,不错,我承认我输了。”
许念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本就是你输了!”霄奇在一旁插着话。这话一出,立马换来的是林毓的瞪眼警告。
“我说的不对吗?”霄奇委屈地对范栖嘟囔。“对是对,但容易遭到记恨,太猖狂了。”
“哎呀,不必不必~我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宁小小,丹城城主的妹妹。”宁小小连连摆手。
许念抱拳回应,“许念。”
“许禁的女儿?”
“正是。”
“怪不得呢~我本人可是很佩服许大将军的。即是也知道你名字了,我这也该遵守承诺了。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宁小小摆出的大方模样,让人难免摸不着头脑。
“这是何意?”林毓出声问着。
看来这位城主的妹妹得多加注意了。
不仅是林毓如此想,连润和原敞也是这样想的。
“我不同你们说,我只与许念说。唉,叫许念难免会有些生分,我叫你阿许,如何?”这姑娘拿手挠挠头发,又连连摇头。“我比你要大诶,还得加个妹妹二字才好。”
许念笑道,“你怎知我就比你要小上一些?”
鼓起脸,宁小小翻个白眼,“因为什么啊?直觉呗~”心里暗叹,为什么啊,因为她那美人哥哥啊。
本来听了她这话许念是要笑上一笑的,可偏就又看见了宁小小往自己胸口那里瞟去……好罢这确实……
脸蛋一下子就被晕染成了粉色。“那你芳龄几何?”
“我刚今年恰好刚行了及笄之礼。”
“好罢,那小小姐姐,可是要我问些什么?”赶忙生硬地在转移着话题。
“你问什么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你真是来这里玩的?”宁小小靠近许念出声问着。
表面看着一脸的狐疑,很是认真,其实宁小小心里是这样想的,靠近了看,这个小丫头更好看了哎,还香香的。呜呜呜,总算不用装着日日跟在她的假哥哥,与那群男人天天混了。每天不是打打杀杀就是喂自家的豹子弟弟。
许念微微往后仰了仰脑袋,说实在的,她这也是第一次被除了她娘亲之外的女子接触,怪不习惯的。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下被宁小小抱了个满怀。
关键是抱就抱罢,还拿着脸一直蹭着自己。
“你要问什么都可以的哦,我家豹子弟弟也给你玩,就是你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啊,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的美人!”宁小小拿着自己脸不断蹭着许念的脸蛋,说完之后还准备嘟着嘴巴去亲许念。
只可惜被林毓一手抓起扔到了一边。
对着林毓的黑脸,许念只说了一句话,“林毓~原来你力气这么大的诶!”
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竟会让人占便宜。
“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哼!”歪头鬼脸是一个也不落下。
剩余的几个人均是一副看天不看屋顶看地板的模样,就是不看他们这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
“好了,小小姐姐我真是来这里玩的。至于你说得什么问题啊,我真心不知要问什么。”许念解释道,“而且现下这种情况我们怕也是不好说话吧。”
许念以为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你讨论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先不说旁的,总是挡了旁人顽的兴致,再有就是怕是这阁的阁主也是不乐意的罢。
“噢~我懂了!你是担心别的人听到罢,没事,我带你去旁处就好了。”说着,宁小小就把许念扯到自己身边,喊了一句“飞咯”,就带着人上了二楼。
斛觞容冷不丁地看见这动作连忙把身子转过去,装作无事的样子往这走廊的另一处走去。
直到被拉进了一处厢房,许念才有机会说话。
“小小姐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宁小小一改在底下的乖张模样,为许念倒上一杯清酒。“你是这样想的,可是那二人却不是啊。早早地就联络丹城府衙大人在我这饮雪阁里打听着消息。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许念正了神问道。
“受人之托而已。难不得你不想许家再起了吗?”
“受何人所托?”
“你不必知,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让许家再次站起?”
“我……”许念眼神微动,可一瞬又变了。“有人来了。”
“诶!喝!阿许妹妹这酒可好喝了,不信你尝尝……什么比不上清风阁的清露酒?不可能!我们丹城的酒都可烈了……”
“我才不信呢!”说着许念拿起在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我的个老天爷喂,这是真酒不是水啊,我都不敢这么整。宁小小扬起大大的假笑,“哈哈哈……阿许妹妹,你这好酒量啊!”
林毓等霄奇把门推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快步走到许念跟前,拽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带。
“诶,小小姐姐,我还没有和小小姐姐道别呢!”许念挣扎着要往后看。
看见那个眨眼,宁小小配合着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啊!小小姐姐一直都会喜欢你一个人的,不会变心的!”
林毓咬牙,将人给扛在肩上,“道别?道什么别?黄泉路上道别吧!”
门外的几人连忙把路给让开,范栖张嘴想要说什么时,被霄奇给拉住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合适,别说!公子这会正气得很呢。”
原敞离开之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宁小小,发现她趴在桌子上喝酒。
“咦?小仙人哥哥,你要陪我喝酒吗?”
果断把头扭回去,顺带把门给宁小小关上。他真心觉得自家娘亲慕仪郡主对妹妹严苛了。
宁小小看见那阖上的门顿觉无趣。
饮雪阁的夜晚依旧热闹,在桌子上趴累的宁小小实在是等不及了,正要起身离开之时,见一人从窗子处进来。
恭敬出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