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车!”
霍稟一把扣住秦岁岁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
他拽着她快步向车门走去,身后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却如附骨之疽,一声声“霍稟“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秦岁岁被他不由分说塞进后排,还没坐稳,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拦在了车前。
霍稟反应极快,长臂一揽将秦岁岁整个按进怀里。
她只觉天旋地转,脸颊便贴上了他熨烫平整的衬衫,鼻尖瞬间盈满了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宽大的手掌同时覆上她的后脑,将她整张脸严严实实遮住。
车窗上“叩叩“两声,映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沈明玥踮着脚尖往里张望,见看不清秦岁岁的样貌,踩着细高跟“哒哒“绕到霍稟那侧,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徐涛从后视镜接收到霍稟的眼神暗示,缓缓降下半扇车窗。
“霍稟,这位是......女朋友?”
沈明玥半个身子几乎探进车内,猩红的指甲扣着窗沿。
“沈夫人有事?”
霍稟下颌线绷紧,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我问你怀里的是谁!”
沈明玥陡然拔高音调,精心描绘的眉眼显出几分狰狞。
“与你何干?”
霍稟每个字都像裹着霜。
空气瞬间凝固。
没了外人,两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
“下个月你父亲寿宴。”
沈明玥强压怒火,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
“记得回来。”
“我们父子的事。”
霍稟轻蔑地勾起唇角。
“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记得带上这位小女友啊。”
她阴阳怪气地指向霍稟怀中那团身影,钻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玩玩罢了。”
霍稟忽然抚上秦岁岁的发顶,指尖在她发丝间暧昧地穿梭。
“她也配进霍家?”
“这才像话......”
之后的对话秦岁岁再也听不清了。
耳畔嗡嗡作响,霍稟沉稳的心跳声近在咫尺,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衬衫灼烧着她的脸颊,方才还温柔抚过她发丝的手掌此刻却成了最残忍的刑具。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他心口,接着是第二滴,很快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她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僵。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终于轻微一震,缓缓驶离原地。
霍稟松开了环住秦岁岁的手臂,那温度一撤离,夜风的凉意便渗了进来。
秦岁岁察觉到束缚消失,缓缓坐直身体,靠向车窗。
她沉默地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霓虹灯光在她眼底映出斑驳的碎影,却照不进那双黯淡的眼睛。
“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霍稟的声音压得很低,沉缓的嗓音像是贴着耳畔擦过,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别往心里去。”
秦岁岁没有回答,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角,骨节泛白。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突然,徐涛低低“啧“了一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总裁,我们被跟踪了。”
霍稟连头都没回,语气淡漠:
“沈明玥的人。”
徐涛瞥了眼后视镜:
“要甩掉吗?”
霍稟沉默片刻,唇角扯出一丝冷笑:
“不用。”
他抬了抬下巴。
“换家酒店。”
徐涛立刻调转方向,导航迅速锁定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车轮碾过路面,秦岁岁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感突然攫住了她的心脏。
“到了。”
徐涛停下车,低声提醒。
霍稟推门下车,绕过车尾,亲自拉开了秦岁岁那侧的车门。
她仍有些失神,直到阴影笼罩下来,才迟缓地抬头,对上霍稟深不见底的目光。
她下意识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沉默地迈出车门。
“总裁,尾巴还跟着,要处理吗?”
酒店大堂里,徐涛递过房卡,压低声音请示。
霍稟接过房卡,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现在不用管。”
他大步走向电梯,秦岁岁安静地跟在后面,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反射出她苍白的脸,和霍稟冷峻的侧影。
“滴——”
房门应声而开。
霍稟站在玄关,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秦岁岁身上。
她单薄的肩膀微微缩着,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关节泛着青白。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第一次蜷缩在医疗室采血的她。
——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碎裂,却仍死死咬着唇不肯落泪。
“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
霍稟的声音在寂静的套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在玄关处没动,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秦岁岁身上。
暖黄的顶灯在她脚边投下一圈光晕,却照不到她低垂的脸。
“我想回福利院。”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细微的颤。
此刻她只想蜷进院长奶奶那个总是带着淡淡皂香的怀抱,想要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轻拍她的背。
“明天送你去。”
霍稟顿了顿,声线比平日软了几分。
“现在太晚了。”
秦岁岁没应声。
她站在原地,单薄的连衣裙裹着纤细的身躯,丝绸面料随着她轻微的颤抖泛起涟漪。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抬起手臂,纤细的手指交叠着环住自己裸露的肩膀,指尖在肌肤上压出几道泛白的痕迹。
霍稟也没动。
他就这样站在三步之外,看着她把自己一点点蜷缩起来。
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秦岁岁!”
霍稟瞳孔骤缩,眼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突然软倒。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也浑然不觉。
倒在地上的秦岁岁面色惨白,连唇色都褪成了淡青。
霍稟呼吸一滞,手掌轻拍她脸颊的力道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醒醒...”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秦岁岁勉强睁开眼。
朦胧视线里,霍稟紧绷的下颌线在顶灯下投出锋利的阴影。
“你...”
霍稟喉结滚动,探向她额头的指尖冰凉。
“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