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的晨雾还没散,王师兄的吼声就把陈小刀从梦里拽了出来。
“陈小刀!给我滚出来!”
陈小刀揉着眼睛从柴房里钻出来,脚边的雪球(他给雪白兔子起的名)也跟着蹦出来,耳朵尖沾着片干草,像戴了朵小黄花。昨天刚跟刘管事达成“摸鱼互助协议”,今天就被点名,准没好事。
果然,王师兄叉着腰站在院门口,三角眼里全是阴笑:“药堂说毒草园的枯叶该清了,你今天去打理——清理不干净,这个月的月钱别想拿。”
毒草园?陈小刀心里咯噔一下。杂役院的弟子都知道,后山那片毒草园是个鬼地方——里面的草叶子碰一下就起疹子,果子闻着香,吃一口能躺三天。以前只有犯了错的弟子才会被派去,而且每次回来都得痒上半个月。
“王师兄,我昨天割藤蔓闪了腰……”他立刻弓起背,假装疼得直抽气。
“闪腰?”王师兄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藤条,“我看你是不想干活!赶紧去,别逼我动手!”
旁边几个杂役弟子低着头,没人敢吭声。陈小刀瞥见人群里的李师兄——上次在溪谷割藤蔓时,被他怼过“割得慢”,现在正偷偷朝王师兄使眼色。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被人背后使了绊子。
“行,我去。”陈小刀摸了摸鼻子。跟王师兄硬刚没意思,反正他现在力气大,真遇到毒草,大不了戴片叶子当手套。
他回柴房拿了个竹筐,刚要走,雪球突然叼住他的裤脚,往相反方向拽。这兔子最近越来越黏人,走哪都跟着,连睡觉都要蜷在他枕头边。
“我去干活,你在柴房待着。”陈小刀把它抱起来,塞进草堆里,“回来给你带野果。”
雪球不满地蹬了蹬后腿,从草堆里探出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毒草园在药田最西边,围着半人高的木栅栏,栅栏上爬满了紫黑色的藤蔓,结着指甲盖大的小红果。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怪味——像腐烂的桃子混着铁锈,闻着直打喷嚏。
“这破地方,清理了也没用。”陈小刀踢了踢栅栏,木头朽得掉渣。他才没打算真干活,王师兄就是想整他,他找个地方躲到天黑,回去说“毒草太凶,不敢动”就行。
他绕着栅栏转了半圈,在西北角发现个缺口——栅栏被什么东西撞断了,露出能容一人通过的缝,旁边还有串小小的脚印,像是什么小动物留下的。
“正好。”陈小刀猫着腰钻进去。里面的草比他还高,叶子边缘泛着紫色,茎上缠着细毛,看着就不好惹。他找了棵歪脖子树,蹲在树荫下——这里灵气居然比溪谷还浓,就是带着点腥气。
噬灵叶好像很喜欢这地方,丹田微微发烫,吸收灵气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些。陈小刀摸了摸肚子:“虽然味儿冲了点,倒也算个摸鱼宝地。”
他刚要闭眼打个盹,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草丛里钻出个白团,蹦蹦跳跳地停在一株毒草前——是雪球!这兔子居然跟来了。
“你怎么来了?”陈小刀赶紧把它抱起来,检查它有没有碰到毒草,“这里的草不能碰,会痒。”
雪球却从他怀里挣出来,跳到那株毒草前,低头啃了口叶子。
“别吃!”陈小刀吓得想把它拉开,却见雪球嚼得津津有味,半点事没有,还抬头冲他晃了晃耳朵,像是在说“没事”。
他愣住了。这兔子连毒草都能吃?
雪球啃完毒草,又蹦到另一株开着蓝花的毒草前,用前爪扒拉了两下,挖出颗绿豆大的珠子——珠子通体透明,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灵气比他捡的枯枝浓十倍。
“这是……灵气珠?”陈小刀眼睛都直了。他在杂役院听老人说过,有些灵草会凝结灵气珠,能快速提升修为,就是极难找到。
雪球把灵气珠推到他面前,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又蹦到别处,继续扒拉毒草。没一会儿,它又挖出两颗灵气珠,堆在他脚边,像献宝似的。
陈小刀捡起一颗灵气珠,指尖刚碰到,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进丹田——噬灵叶像是喝到了蜜,吸收速度瞬间翻了倍,丹田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好家伙……”他赶紧把珠子揣进兜里。这一颗顶得上在溪谷待半天,要是多捡几颗,还怕什么王师兄?
雪球见他收了珠子,更起劲了,蹦蹦跳跳地在毒草间穿梭。它好像能分辨哪些毒草有灵气珠,专挑叶片厚实的扒,扒出来的珠子有圆有扁,最大的有弹珠那么大。
陈小刀跟在它后面捡珠子,一边捡一边嘀咕:“慢点跳,别摔着……那株草看着太凶,别去……”
雪球像是听懂了,在一株长着尖刺的毒草前停住,回头冲他“吱吱”叫了两声,然后绕开了。阳光透过草叶照在它身上,雪白的绒毛泛着光,蹦起来时像团会移动的棉花糖。
两人一兔在毒草园里转了小半个时辰,陈小刀的兜里已经装了二十多颗灵气珠。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把雪球抱进怀里,掏出颗最大的灵气珠:“这个给你当玩具。”
雪球用前爪抱着珠子,在他腿上滚来滚去,把珠子蹭得亮晶晶的。突然,它耳朵一竖,从他怀里跳出去,钻进草丛里。
“怎么了?”陈小刀刚要跟上,就听见栅栏外传来脚步声。
“王师兄,我亲眼看见陈小刀钻进去了,肯定在偷懒!”是李师兄的声音。
“哼,我就知道他不敢真干活。”王师兄的声音越来越近,“等会儿抓着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陈小刀心里咯噔一下。这俩居然找过来了。他赶紧把灵气珠塞进石缝里藏好,想躲进草丛,雪球却突然从草丛里蹦出来,跳到他肩膀上,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他话没说完,雪球突然朝栅栏方向“吱吱”叫起来,声音又尖又急。
王师兄和李师兄已经钻了进来,看到陈小刀,眼睛一亮:“果然在偷懒!”
陈小刀刚要找借口,雪球突然从他肩膀上跳下去,直冲冲地朝王师兄蹦过去——它没攻击人,而是围着王师兄的脚边转圈,时不时用头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在撒娇。
王师兄愣了:“哪来的兔子?”
李师兄也懵了:“这兔子不怕人?”
趁他们注意力被雪球吸引,陈小刀赶紧往石头后挪了挪,假装刚从草丛里出来:“王师兄?你们怎么来了?我刚才在找能清理的毒草,这兔子一直跟着我,我没法干活。”
雪球好像听懂了“挡箭牌”的意思,突然蹦回陈小刀怀里,用头蹭他的下巴,还把一颗灵气珠(它藏在腮帮子里的)吐在他手心里,像是在“作证”。
王师兄盯着陈小刀手里的灵气珠,眼睛直了:“这是……灵气珠?你找到的?”
“不是,是兔子扒出来的。”陈小刀把珠子递过去,“我刚想捡,就被它抢了。”
王师兄接过珠子,捏在手里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在陈小刀怀里撒娇的雪球,脸色缓和了些:“这兔子有点意思……既然有灵气珠,说明这毒草园能出好东西。你继续清理,要是能再找到几颗,这个月的月钱加倍。”
“真的?”陈小刀眼睛一亮。有钱就能买肉包,值了。
“骗你干嘛。”王师兄把珠子揣进兜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别偷懒。”
他带着李师兄走了,李师兄还回头瞪了陈小刀一眼,大概没明白怎么突然就不罚了。
等他们走远,陈小刀戳了戳雪球的额头:“你可以啊,还会撒娇卖萌。”
雪球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从他怀里跳下去,又蹦向一株毒草,回头冲他叫了两声,像是在说“快来捡珠子”。
“来了来了。”陈小刀赶紧跟上去。
下午的时候,他们又找了三十多颗灵气珠。陈小刀把小的揣起来,留了几颗大的——等会儿回去给王师兄交差,剩下的自己留着吸收。
雪球累了,蜷在他怀里打盹,小肚子一鼓一鼓的。陈小刀摸了摸它的背,突然觉得这兔子不仅是“饭搭子”,还是“发财搭档”。
夕阳西下时,陈小刀提着半筐毒草(装样子用的),怀里揣着雪球,慢悠悠地往杂役院走。路过药田时,石头正蹲在老槐树下等他,看到他怀里的兔子,眼睛都直了:“这兔子哪来的?好漂亮!”
“在毒草园捡的。”陈小刀把雪球递给他抱,“它能啃毒草,还会找灵气珠。”
“真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抱着雪球,生怕摔了,“它好乖啊,不像别的兔子见人就跑。”
雪球在石头怀里也不闹,只是好奇地闻了闻他的衣服,然后把下巴搁在他胳膊上,一副“任撸”的样子。
回到杂役院,陈小刀把三颗大灵气珠给了王师兄。王师兄果然很高兴,不仅没提罚他的事,还真给了他双倍月钱——四十文铜钱,够买四个肉包了。
“不错不错。”王师兄拍着他的肩膀,“以后你就负责毒草园,每天去清理两小时,找到的灵气珠交一半上来就行。”
“谢王师兄!”陈小刀差点笑出声。这哪是罚他,简直是送福利。
晚上,陈小刀买了两个肉包,自己一个,给石头一个,又买了块油饼——给雪球当零食。
石头啃着肉包,羡慕地说:“你现在不仅有兔子,还有专属任务,真好。”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陈小刀说,“雪球能找珠子,我们一起捡,分你一半。”
“真的可以吗?”石头眼睛亮了。
“当然。”陈小刀把油饼掰成小块,放在手心。雪球凑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着,油渣沾了满脸,像只长了胡子的小老头。
吃完晚饭,陈小刀抱着雪球回后山。他没直接回柴房,而是找了片灵气浓的草地,把灵气珠掏出来,摆在地上。
月光下,珠子泛着淡淡的光,像撒了一地星星。雪球蹲在旁边,用爪子拨弄着最小的那颗,玩得不亦乐乎。
陈小刀盘腿坐下,把一颗灵气珠握在手里。噬灵叶立刻开始吸收,比白天在毒草园里还快。丹田暖洋洋的,灵气像小溪一样在经脉里流动,舒服得他直想叹气。
他试着让灵气在手臂里走一圈——这次没像上次那样乱窜,虽然还是有点滞涩,但至少能勉强控制了。
“看来灵气珠不仅能提速,还能练控制。”他满意地点点头。
雪球玩够了珠子,跳进他怀里,蜷在他胸口打盹。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兔子,又看了看地上的灵气珠,突然觉得这修仙日子也没那么糟。
有地方睡觉,有肉包吃,有兔子作伴,还能躺着吸收灵气——比在垃圾站捡瓶子强多了。
“以后就叫你‘招财兔’吧。”他摸了摸雪球的头。
雪球哼唧了两声,往他怀里缩了缩,大概是同意了。
夜色渐深,草地上的灵气珠慢慢失去光泽,变成了普通的石子。陈小刀感觉丹田涨涨的,像是要突破什么。他没强迫,打了个哈欠,抱着雪球站起来。
“回去睡觉。”他说,“明天还得去毒草园捡珠子呢。”
雪球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走在回柴房的路上,陈小刀哼起了在垃圾站听来的歌。月光洒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怀里的兔子暖乎乎的,兜里的铜钱叮当作响。
他想,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