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驶过临江大道时,高雅正低头给可可顺毛。小家伙不知怎么回事,从刚才过第一个路口就开始焦躁,爪子在她膝盖上交替踩着,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前排司机老李从后视镜瞥了眼,笑着打趣:“这小猫通人性,怕是闻着雨气了。”
话音刚落,车头突然剧烈晃了一下。老李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窗外的护栏飞速倒退,最终“哐当”一声撞在路沿石上,停得歪歪扭扭。高雅抱着可可往前扑,额头磕在副驾座椅背上,疼得眼冒金星。
“他娘的!”老李骂了句脏话,推开车门下去查看,“车胎没爆啊,怎么突然失控了?”
高雅揉着额头探头望去,后车轮旁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锋利的金属片,像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刚要提醒老李,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后视镜里的景象——两辆摩托车正一前一后冲过来,车手戴着黑色头盔,车把上还架着钢管,速度快得像两道黑风。
“老李!快上车!”高雅的声音陡然绷紧,指尖死死按住可可的脑袋,把它按进怀里。小家伙吓得弓起身子,尾巴炸成了蓬松的毛球。
老李还没反应过来,摩托车已经冲到了出租车后。其中一辆猛地别住车尾,另一辆则斜插过来,车手摘下头盔,露出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正是昨晚在码头漏网的黑蛇帮头目。
“小丫头,跑挺欢啊!”刀疤脸舔了舔嘴角,钢管在手里转了个圈,“宫琰煜那小子呢?让他躲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能把他扒出来!”
高雅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摸向背包侧面的口袋,指尖触到瑞士军刀的塑料外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老李这才看清对方的架势,吓得腿肚子发软,哆嗦着往车门后缩:“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是个开出租的……”
“滚开!”刀疤脸一脚踹在车门上,“我们找的是这小丫头!”
高雅抱着可可慢慢后退,后背抵住车窗的升降按钮。她知道硬拼肯定不行,这两个车手一看就是亡命徒,手里的钢管要是抡下来,她和老李都得遭殃。可退到车边就是护栏,再往后一步就是临江的陡坡,根本没地方躲。
就在这时,可可突然从她怀里挣了出来,像道闪电似的窜向刀疤脸的摩托车。它精准地跳上车头,爪子狠狠挠向车手的手背,疼得那人“嗷”一声惨叫,手里的钢管“哐当”掉在地上。
“好机会!”高雅拽着老李往驾驶座推,“老李,开车!”
老李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钻进驾驶座,哆嗦着拧钥匙。可发动机刚响了一声,就“咔哒”灭了火。刀疤脸已经甩开可可,捡起钢管骂骂咧咧地冲过来:“妈的,连只猫都敢挠老子!”
高雅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刀疤脸越来越近的身影,突然注意到他脚边的金属片——和刚才让车失控的是同一种,边缘还沾着机油,显然是故意用来制造事故的。这些人早就盯上她了,从码头一路追到这里,就是想逼宫琰煜现身。
“你找宫琰煜干什么?”高雅突然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他欠你们钱了?还是抢了你们的货?”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小丫头片子还挺敢说。那姓宫的端了我们三个据点,杀了我三个兄弟,这笔账,不得让他用命来偿?”他的钢管已经举到了头顶,“找不到他,就拿你这目击者开刀!”
钢管带着风声砸下来的瞬间,高雅猛地拉开车门,抱着可可滚到了车底。钢管“砰”地砸在出租车顶,凹陷下去一个大坑,碎玻璃簌簌往下掉。她刚想从另一侧爬出去,就听刺耳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一辆黑色宾利像离弦的箭似的冲过来,车头精准地撞向刀疤脸的摩托车。
“砰——”
摩托车被撞得原地打转,刀疤脸被甩出去好几米,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另一辆摩托车想跑,宾利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飞踹过去,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听“咔嚓”一声,车手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软倒在地。
高雅从车底爬出来时,正好看到宫琰煜从宾利上下来。他的西装外套敞开着,里面的白色衬衫在左肩位置洇开一片暗红,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哀嚎的刀疤脸,像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
“宫、宫少……”刀疤脸看清来人,吓得脸都白了,挣扎着想往后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放我们一马……”
宫琰煜没理他,只是对刚才动手的西装男抬了抬下巴:“处理干净。”
西装男点点头,从后备箱拿出绳索,利落地把两个车手捆了起来,像拖死狗似的扔进了宾利的后备箱。老李早就吓得躲在出租车里不敢出来,隔着车窗对高雅使眼色,那意思是赶紧跑。
“上车。”宫琰煜走到高雅面前,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可可身上,“它没受伤吧?”
可可从高雅怀里探出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高雅这才发现,小家伙的爪子上沾了点血,大概是刚才挠车手时被蹭到的。她心里一紧,刚想检查,就被宫琰煜抓住了手腕。
“你的额头在流血。”他的指尖有些凉,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动作难得地放柔了,“先去处理伤口。”
高雅这才感觉到额头的刺痛,抬手一摸,指尖沾了点温热的血。她看着宫琰煜肩上越来越深的暗红,突然想起昨晚他在码头替她挡刀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堵:“你的伤……”
“不碍事。”宫琰煜松开她的手,转身拉开宾利的后座车门,“老李的车得修,我送你回去。”
高雅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还在瑟瑟发抖的老李,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血迹和金属片,最终还是抱着可可上了车。宾利的内饰很简洁,深棕色的真皮座椅泛着柔和的光,角落里放着个黑色的医药箱,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车刚开出没多远,可可就从高雅怀里跳了出去,蜷在宫琰煜的腿上打起了盹,尾巴还时不时扫过他的膝盖。宫琰煜低头看了眼,没把它赶开,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背,动作竟有些笨拙的温柔。
“他们为什么追你?”高雅忍不住问,“黑蛇帮到底是什么来头?”
宫琰煜转动着左手的戒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做军火走私的,跟境外的势力有勾结。我父亲生前一直在查他们,上个月突然‘意外’去世,我怀疑跟他们有关。”
高雅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宫琰煜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少爷,没想到牵扯这么深。难怪他昨晚受伤时那么警惕,难怪黑蛇帮的人提到他会怕成那样——他根本不是在躲,是在主动追查。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高雅看着他肩上的血迹,“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你完全可以不管我。”
宫琰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她额角的伤口上,喉结动了动:“你帮我包扎过伤口。”
这理由实在算不上充分,可他说的时候很认真,眼神里没有丝毫敷衍。高雅突然想起昨晚在暗室里,他明明疼得发抖,却还是硬撑着说“没事”;想起刚才他冲过来时,宾利的车速快得几乎要飞起来,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时,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了。宫琰煜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和纱布,没等高雅反应过来,就已经俯身靠近。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落在她的额头上,有点痒。
“别动。”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指尖轻轻按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棉签沾了碘伏,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
高雅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只能盯着他的睫毛看。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竟冲淡了平日里的冷峭,多了点烟火气。可可大概是被吵醒了,从他腿上跳起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催他快点。
“好了。”宫琰煜直起身,把纱布递给她,“自己贴上。”
高雅接过纱布,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烫得像有电流窜过。她赶紧低下头,胡乱往额头上一贴,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福管家会在这附近安排人。”宫琰煜突然开口,“黑蛇帮还有余党,这段时间别一个人出门。”
“我知道了。”高雅推开车门,抱着可可跳下去,雨丝落在脸上,凉丝丝的,“你的伤……记得重新包扎。”
宫琰煜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抱着猫跑进楼道,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对前排的司机说:“去医院。”
宾利缓缓驶离小区时,后座的医药箱里,静静躺着一小管没开封的药膏——是他特意让福管家准备的,说是对猫爪划伤很有效。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宫琰煜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可可蹭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小家伙毛茸茸的触感。
而此刻的高雅正站在楼道窗前,看着宾利的车灯消失在雨幕里。她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打盹的可可,突然觉得这场因意外而起的相遇,好像正变得越来越复杂。雨水中,她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