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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余波

高雅推开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啪”地亮起,暖黄的光打在她额角的纱布上,映出一圈模糊的白。可可从她怀里跳下来,踮着脚蹭到玄关的猫碗旁,尾巴尖还沾着点雨珠,甩得地板上溅出细碎的水痕。

她换鞋时才发现,帆布鞋的鞋底不知何时划了道口子,大概是刚才从车底爬出来时被金属片刮到的。指尖摸到破口处,突然想起宫琰煜肩上的血迹——他的衬衫那么白,那片暗红就显得格外刺眼,像雪地里落了朵开得狠厉的红山茶。

“疯了才会关心他。”高雅对着镜子扯了扯额角的纱布,镜子里的姑娘脸色有点白,眼底却亮得很,“明明是他自己要多管闲事。”

可可叼着猫条蹭过来,尾巴缠上她的脚踝。她弯腰抱起小家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把对面的路灯晕成一团毛茸茸的光球。楼下的花坛里,几株月季被打得蔫头耷脑,倒让她想起宫琰煜刚才摸可可时的样子——明明动作那么生涩,指尖却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什么稀世珍宝。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语气:“福管家十分钟后到,带了换的纱布和消炎药。”

高雅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回了个“知道了”。其实她的医药箱里还有备用纱布,可指尖落在发送键上时,却没忍住添了句:“你的伤处理了吗?”

消息发出去就石沉大海了。

十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福管家站在门外,依旧是笔挺的西装,手里拎着个棕色皮箱,见她开门,微微躬身:“高小姐,先生让我来看看您的伤口。”

皮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纱布、碘伏、消炎药,甚至还有一小管儿童用的凝胶,包装上印着“温和不刺激”。福管家拿起凝胶解释:“先生说您额角的伤在脸上,用这个不容易留疤。”

高雅的耳尖有点发烫,接过凝胶塞进抽屉:“让他费心了。”

“先生还说,”福管家从皮箱底层拿出个文件夹,“这是黑蛇帮的部分资料,您看看也好有个防备。他们的头目叫赵三,就是您遇到的刀疤脸,最是记仇,这次吃了亏,肯定会再找机会。”

文件夹里是打印的照片和文字,赵三的档案上贴着张泛黄的一寸照,那时他脸上还没刀疤,眼神却已经透着股狠劲。后面附着几个名字,都是他的核心手下,其中两个的照片被红笔圈了——正是今天骑摩托车的车手。

“他们为什么这么针对宫先生?”高雅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宫氏集团与黑蛇帮的产业冲突”,字迹娟秀,不像男人写的。

“先生的父亲生前一直在查他们的军火线,”福管家的声音沉了沉,“上个月先生父亲出车祸去世,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先生怀疑是赵三干的。”

高雅捏着文件夹的指尖猛地收紧。她想起宫琰煜在车里说“我父亲生前一直在查他们”时的样子,他的侧脸对着车窗,雨珠打在玻璃上,把他的轮廓晕得有点模糊,可她还是看清了他下颌线绷得有多紧——那不是普通的怀念,是淬了火的执念。

“那他现在……”

“先生在中心医院处理伤口,”福管家看了眼表,“应该快好了。”

送走福管家,高雅抱着可可坐在沙发上,文件夹摊在膝头。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树影投在地板上,晃晃悠悠的,像谁在跳舞。可可趴在文件夹上,尾巴扫过赵三的照片,像是在表达不满。

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她犹豫着接起,听筒里传来忙乱的脚步声,还有护士的声音:“302床家属吗?病人刚才换药时晕过去了,你们赶紧来一趟!”

高雅的心脏猛地一缩:“302床是谁?”

“宫琰煜啊!”护士的声音透着不耐烦,“送来的时候失血不少,刚才拆纱布又扯到伤口,你们做家属的怎么现在才问?”

电话“啪”地被挂断了。

高雅抓起钥匙就往外跑,可可在身后“喵”地叫了一声,她却顾不上了。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一路亮过去,像串被点燃的灯笼。小区门口正好有辆出租车,她拉开车门就报地址:“中心医院,麻烦快点!”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姑娘,这么急?是家里人出事了?”

“不是……”高雅攥着衣角,指尖冰凉,“是个朋友。”

说“朋友”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明明三天前还被他用枪指着,明明昨晚还在心里骂他“多管闲事”,可听到他晕过去的消息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她喘不过气。

车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想起宫琰煜在码头替她挡刀时的背影,想起他把徽章抛给她时说“别弄丢了”的语气,想起他刚才给她涂碘伏时,指尖落在她下巴上的温度——那点凉丝丝的触感,此刻却烫得像火。

中心医院的急诊楼亮得像座孤岛。高雅冲进302病房时,宫琰煜刚醒过来,靠在床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抿成一条直线,正听护士说话。他的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手臂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滴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你怎么来了?”宫琰煜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谁让你来的?”

“护士打电话说你晕了。”高雅走到床边,才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不少针孔,大概是护士扎了好几次才找准血管,“你逞什么强?伤口裂了就该好好躺着,非要硬撑着处理那些事?”

宫琰煜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额角的纱布:“换过药了?”

“嗯。”高雅别过脸,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果皮削得歪歪扭扭,显然是他自己削的,“福管家说你父亲的事……”

“与你无关。”宫琰煜打断她,声音有点哑,“你回去吧,这里有保镖。”

“我不回去。”高雅拉开椅子坐下,正好挡住他的视线,“护士说你失血过多,得有人看着你别再乱动。”她拿起那个没削完的苹果,找了把水果刀,“你想吃苹果?我帮你削。”

她的削皮技术算不上好,果皮断断续续的,时不时还削掉一大块果肉。宫琰煜看着她低头认真削皮的样子,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紧抿的嘴唇。输液管里的液体还在滴,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刀刃划过苹果的“沙沙”声。

“小时候在孤儿院,”高雅突然开口,刀刃顿了顿,“院长说我手笨,削苹果总削到手指。有次圣诞节,别的小朋友都在拆礼物,我蹲在厨房给院长削苹果,结果削到了手,血滴在苹果上,红得像颗樱桃。”

宫琰煜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那里确实有个浅浅的疤痕,在食指第二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院长没怪我,还说‘笨手笨脚的,以后肯定得找个会照顾人的’。”高雅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递给他,“现在看来,院长说得真对。”

宫琰煜没接盘子,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今晚的月亮,里面没有同情,没有好奇,只有点藏不住的担忧,像早春刚冒头的嫩芽,怯生生的,却带着股钻劲儿。

“赵三不会善罢甘休。”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福管家会安排人在你家附近守着,上学放学也会有人跟着,别嫌麻烦。”

“我知道。”高雅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流进喉咙,“你也别嫌麻烦,好好养伤。要是你倒下了,谁来查你父亲的事?”

宫琰煜终于笑了。那笑容很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却让他眼底的冷意散了不少。他拿起一块苹果,慢慢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福管家探进头来,看到里面的情景,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走廊里,他对着对讲机低声说:“告诉保镖,今晚不用守在302门口了。”

夜渐渐深了。高雅趴在床边打盹,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吃完的苹果。宫琰煜看着她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额角的纱布随着呼吸轻轻动。他伸出手,想替她把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快要碰到时,又悄悄收了回来。

输液管里的液体还在滴,像在数着时间。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把病房照得亮堂堂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点苹果的甜香。宫琰煜拿起手机,给福管家发了条短信:“明天让厨房做点清淡的粥,带份到医院。”

他放下手机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高雅的手背。她在梦里动了动,嘟囔了句什么,像是在说“苹果真甜”。宫琰煜的嘴角又扬起一点弧度,这次没再掩饰。

有些相遇,开始得像场暴雨,混乱,惊险,带着淬了火的锋利。可雨停之后,总会留下点什么——比如沾着泥的帆布鞋,比如削到一半的苹果,比如某个白得像纸的人脸上,那抹藏不住的、比月光还软的笑意。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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