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1)

许念去了那所谓的国庙进行清修。目的是什么去除戾气之说,但真实境况如何,到底还不过那女帝之言罢了。她那一张口,便也就轻易定了什么规矩。

央炽最后还是没有从斛觞容嘴中听到什么辩解之言。到底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到底如何发展还是如何发展。可是天定命理谁又能轻易撼动呢?

最后也只得拐了个到别处清静几日的由头,倒是愣把斛觞容一人丢在了这凤凰都的皇宫里头。想来是把之前他师父的话给忘了个彻底。

林毓依旧在朝堂上做着他所谓的权谋之法,硬生生地将原敞,原家这个优秀的后辈给困在了边城。而方家这边,也让他不断到的打压。最后一番折腾,倒是让他圆了女帝最初给他定下的任务。而至于在那之前的徐家,刑罚之责已因与许家相交而被牵连。索性不值一提。

如此一来,朝堂整个被林毓给翻了个彻底。那大殿之上所有以前高祖定下的那些世袭之辈到了现在无所剩之。真所谓以新颜换旧颜,为女帝招揽了一批真正的幕中之僚。

就如此,倒也直接迎来了春初之际。

往日里凤凰都城里的两处有名的花香茗府,到了今日竟是无一处韵景。

这两一是许家府邸。众所周知,许家大将军之妻闵家怜柔,是一位极爱花之人,曾因一出花海醉酒,迷了多少名家子弟。而那许家大将军又对他那妻子极为爱护。所以,许家府邸奇花异景,清幽迤逦,美之甚哉。路过之人,无不被其花香所迷,称颂非常。

一处是凤凰都皇宫的凤裳宫。那大公子容裳所居之处。大公子此人与闵家小姐怜柔,是相交好友。也曾有过爱慕之意。可最后到底是有缘无分。但二人志趣到底是相同,因此这凤裳宫内也是引得彩蝶漫舞,几多惑人。

“所以啊,到底是逆天之为,偏就惹了一派众怒啊!”

清风阁内说书先生慷慨激昂地说着这初春怪事。阁内的诸位看官也听得义愤填膺,完全没有最初对许禁大将军的误解之厥词,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同情感慨之意。

到底是时过境迁。

“瞧,殿下,这凤凰都是乱了。”魏清风笑言。

“颜枕可寻到了?”斛觞容瞟了一眼台上的说书先生,淡淡开口。反正舆论都由人造,所看的还不是所成之效。

魏清风一听这,“还未曾,他毕竟是铁北世族,应是无性命之虞。殿下不必如此忧心。”

“加快。颜枕,他必须活着。”

魏清风为斛觞容添上些茶水,恭敬奉上。“殿下,清风明白。这背后是整个彼铸坊。”

斛觞容瞧了一眼茶汤,见着上面漂浮的茶叶,缓缓说道“彼铸坊算什么?最重要的不过他这个人罢了。”

沉默几许,魏清风点了头。

台上的说书先生,在这时又嚷着“可叹啊!那女帝一世情深,竟还是未让大公子入皇陵啊!”

斛觞容听此轻勾了嘴角,“可不是么?终究白费。”

“殿下,大皇子已登基。比目局势将定,怕不是很快便会对凤凰都出手了。”魏清风瞟了一眼台上,又说着。

“不必管,你且先找到颜枕吧罢。”言毕,斛觞容拂袖离去。

魏清风招呼来一旁的小伙计,“上去跟着,务必保证此人的安危。”

“是。”

那伙计应下之后,转身要走之时又被魏清风耳语几句。且也不知他说了什么。

凤揽月自容裳走后,便日日醉酒于凤裳宫内。一切事理都暂交给了林毓暂管。

“陛下,太子之事是否还要留情?”凤揽月拿着酒樽往嘴里倒着,眼神似是迷迷晃晃,让人瞧不真切。“留情?可还有情留吗?果然都是骗子!都是白眼狼!朕对他们多好!他们却想着要朕死!你派人去!就让太子死在那里罢!不惜一切代价!”

林毓敛眉垂目,答道“是”。

出了凤裳宫约摸走了一段路之后,一把大刀横向而出。“不许走!”

“呵呵~”林毓干笑,心里暗道不妙。竟是又被抓了一个正着吗?当真是叫人烦啊。

“我们公主殿下要见你。”凤开口。“见,自然是要见的。公主殿下相邀怎能不见呢?”林毓将扇子一合,面带笑意。

凤金宫离这凤裳宫并不远,而林毓所行之处恰是稍稍偏离。所以倒是倒是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到了。

“林毓!不是说了要进宫陪我吗?你怎么反倒是直接走了呢?还好我聪明!叫了凤去拦你,不然倒是让你躲了过去!”林毓没有推开凤羽送上来的怀抱。脸上的笑意也未减半分。“我听闻,你前些日子去了国庙祈福?”

凤羽一听国庙便撅了嘴,一脸的不高兴。“一说国庙便叫人生气!许念身边跟的那丫头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一段时日的罢,怎么半点礼数都不懂!竟把那香尽之物倒在了我的衣裙之上!简直可恶!”林毓脸上渐渐失了笑意,“所以你就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小念儿的身上?”他说怎的那日的探子支支吾吾道不出个所以然。

凤羽快速地瞥了一眼林毓之后,垂下头,努力让自己理直气壮起来。“我没有!我只是责罚那婢子罢了!谁知道许念偏就要护着她呢?那我只能一块动手了啊!”说罢,又瞧了一眼林毓,见他面容暗沉,嘟囔着“不过就是一巴掌而已!往日里她如何待我的?我这只是稍稍还了一些而已。况且,谁知道她现在怎么如此怂包!连嘴上功夫都不愿意逞能了。看着就像一个死人!”

林毓看凤羽的目光很冷,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握得紧紧的。一旁的凤知道这目光的意思,顿时将大刀提了出来。

他居然要想杀公主!

凤羽自知自己所做的事有些理亏,没有敢看林毓,抱着他身子的手也早早脱落。拽着自己的裙子,有些害怕。就在胡乱瞧的时候,瞟见凤手中提起的大刀,登时一惊。“你要做甚!”

“殿下!他要杀你!”凤索性不藏了,冲至林毓身旁,拿刀指着他。

“你给我放手!”

“你来啊!”

这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凤握着刀的手未见慌乱,似是未将这两道声音听在心里。依旧执着的做他想做的事。

“凤,你要做什么!我命令你把刀放下!”凤羽喊着,一张小脸紧绷。“殿下,他要杀你!”刚才那个眼神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林毓才不论这主仆二人之间的话语,“你来啊,杀了我。看看陛下会如何?看看凤凰都会如何?”

“冒犯皇族者本就该杀!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臣民而已!何以影响至凤凰都!”凤嘲弄道。

“是啊!为臣者,和那民又有何区别。到底是在皇族之下。终究有着差别。可就是我这样一个臣,这样一个民,现在撑起整个凤凰都乃至天下的局势。还有,你真就以为我次次不与你动手,是真的怕吗?”林毓将那会子收于腰间的扇子拿出,并未展开,反手用内力将凤挡在他面前的大刀移开。

“你且顾好你自己罢。你这般护着,可你的主子却不会将你放在眼里。”林毓瞧了一眼匆匆跑到他这里的凤羽,对凤悄声道。

“只要你不动手,一切安好!”凤将刀收了起来,刚才那一刻,他便知道了。林毓的功力高出他许多。他谈何对他出手呢?更何况刚刚他又不是没有听到他的公主说些什么。“凤你要是敢动手,就不要跟在我身后了!”

他怎么可能不跟着呢?他这一生都会跟着的,不能让旁人欺辱她。

“林毓,你没事吧?我会责罚他的!你不要生气!”凤羽凑到林毓跟前,一双眼睛看着林毓,仔仔细细地瞅着生怕见林毓哪里受了伤。林毓没有说话,只盯着她。凤羽立马又道“我知道的!我不会再为难许念了。反正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我不会再管她的!”

林毓笑了笑,伸手按着凤羽的肩,“你记得便好。再有,她是念安。同你一样的地位,就我见了也是理当尊称一声殿下。”凤羽连连点头。

“好了,乖。朝中还有事务没有处理完,你自己好生去顽罢。”拍了拍凤羽的肩膀,林毓拂袖离去。转身的那一刻,笑容就已消失。

很快了,往后,在这里他便不会这般束手束脚了。

“啪!”

在林毓走后,凤羽便给了凤这一巴掌。“日后不可再对林毓刀剑相向!若再敢这般!我要你的命!”

先是不让自己跟着,再是要自己的命。罢了。凤这样在心中告诉着自己。索性之后,替她多看着些,尽量护着些她罢。

“是,殿下。”凤应着。

“林毓好不容易对我如此,你可不能坏我的事!还有那许念,她是绝不能留!”凤羽回身小声嘀咕着。“那殿下,要不要我动手?”凤凝神出声。

凤羽闻言,眼睛亮了亮。“也不是不可。反正母亲瞧她多是烦扰。我也素来瞧不惯她。况且这人已是废人。身边也无什么可真正护着她的人。我这倒是解决了一个麻烦呢。”

“殿下所愿即为我所愿。”凤说罢就退下了。

留凤羽一人在凤金宫。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今年我已是十岁光景了。再等五年,便可了。林毓一定会等着自己的。”

“霄奇,你去将消息传给给你哥哥罢。且告诉他,必要之时,可不管那比目小国。区区一个跳梁小丑可做成什么事。”林毓轻蔑道。

霄奇恭敬接过书信,不发一言,直直去做事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斛觞容岂能不知有人跟着自己,故意绕了远路寻了个无人空巷也就开始寻问了起来。但就说这寻问罢,到底也是经了稍稍的打斗。只是因那人总是躲避,像是不敢对斛觞容动手,到底是无甚恶意。

“殿下!小人只是阁主派来护您安至的。我家阁主说了,现下这局势并不是那么稳定,一定要护好殿下。”那魏清风派来的小伙计如是说着。

阁主?魏清风罢。倒也像极了他平日里的一派做事风格。斛觞容稍稍看了看远处已有的余晖,开口“回去罢。我这里无需多挂怀。就算有事也不会牵扯到我这里。”

“这……”这小伙计面露难处。“若你家阁主说,就说这是我的吩咐。”

“是。”

局势乱了……

这时日倒是越发紧张了起来,不如此这样的话,怕是那预示的下一步很快便来了罢。那样,他应也是很快就会回去了。只是,这一切便就这样无关了么?

与她……

比目国。

“她今日又是滴水未沾吗?”斛觞炀捏着眉心。他正在处理这些文书,到底是要融合两国,岂能轻易做到?若是简单的话,那凤凰都也就不会在最初设下什么隐兵了。

“是……”一旁禀报的人颤巍着身子说。因为此月他是轮值,多次的见证,已经让他渐知这位大王的厉害之处。

“哗啦——”

果然又是一顿竹简文书落地的声音。“呵!她要如何?想要的且都已经够给了她!她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不想活是吗?那又何必选这种法子!一杯毒酒下肚,走得也是利利索索!”斛觞炀大喘着粗气,面上也发起了紫。当即让刚才着急站起来的身子,变得摇摇欲坠。

“快叫医师来!”

“快去!”

周围的人一边要上前去搀着他,一边就叫嚷着找医师来。

“不必!”斛觞炀喊道。倚在一旁的人身上,对那禀报之人说“你!想法子!若是不得——便别要你那脑袋了!”

“是是是……”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慌乱地走出去之后,这禀报之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而那宫殿内,斛觞炀随即屏蔽了所有的人。将手重重地放在案桌上。“比力!”

“大王!”比力赶忙出现。他也恰是要来告知一些事情的,索性凑巧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

“大王,并未找到潇娘娘。只是属下发现一些有关小皇子的其它事情。”比力瞅了一眼斛觞炀,缓声说着“小皇子在凤凰都城可谓是……来去自如。那里比目的探子似是对他极为遵从。属下猜想这极有可能就是小皇子自己的人。”

“呵!这还用猜么?铁定是他的人!倒是藏的够深!”斛觞炀眯紧了眼,狠声道“把比目探子名单无一例外递到那凤揽月手上。且称皆为比目小皇子所养。就在来到凤凰都之后!”

比力凝目,“大王真要如此吗?”斛觞炀轻嗤一声,“怎么?还做不得了?或者说,现在我做什么还要与你交代个一清二楚!”

比力原是还想说些什么,把其中一些他所知的利弊说上一说,毕竟今时不同于往日。只是当触及斛觞炀那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时,张了几张的嘴,又闭了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斛觞炀又喊着,案桌上的手使着力,像是要把他自己整个身子稳住。“是。”比力说罢,就退了下去。何不去找医师来,他岂是不想去找的么?可自从这位登上王位之后,脾性更是让人无法捉摸,就算是他罢,也不敢轻易开口。就像刚刚罢。

比力出去就碰到了鸢草,他现在的夫人。“你做什么?”鸢草瞥了他一眼,就要从一旁借道而过。“当然是照顾王上。你又不是不知。”

鸢草才不想与这人有接触,难不成他堵了自己的路之后,她就要生受着,不寻任何机会么?怎么可能,又不是当时那番孤立无援。她自己好歹也是做出了些什么来。“你这一番卖主求荣倒是极妙,只是可惜了,所求的仍在我之下。”比力抓起她的手,将鸢草甩到了一旁的石墙之上。“你!”

“你?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朝思暮想?还轮不到你身上!”言毕,比力迈着大步离去了,未曾着眼看他半分。

“哼!到底不过是一条狗!还指望我同你一般做狗不成?痴心妄想!”

这其间有一词倒是用得极妙,可就不知是谁应得完好了。

凤凰都,凤裳宫。

“这是比目那人送来的。你看着可有什么想说的。”凤揽月手上拿着一支白玉笛子,那是容裳所用的。现下她拿着把玩,神情之间的愁绪与悲伤早已消失不见。

陆子顿了顿了,沉声道“陛下可信?”凤揽月闭了闭眼,“信不信?这必定是于我们无甚坏处的。索性信了又如何?你且说说你对此如何看。”

“陛下,这众多之处,陆子只看到了一点。比目小皇子毒杀许大将军。”陆子说到许禁处,故意将语调放的快了些,生怕惹了凤揽月不悦。

“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朕想得也是此事。现下你既是知晓了,就代我去办吧。”凤揽月掩嘴打了个哈欠,起身徒自便要往床榻处行走。

“遵!”

陆子应了这字之后就往凤池宫走去了。

冷冷清清,寡淡如斯。央炽在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果真是有的时候不言致辞,不解疑虑。

斛觞容放下手中的书笺,探手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抬眼窗外,这个时辰,应是凤凰都最热闹的时候了。若是离了这宫殿,仿若他都可以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了。尽管凤揽月这个君主怎样的无理折腾,却也是给了这都城百姓一定的繁茂之机。

沉浸之间,忽有兵甲碰撞之声袭来。斛觞容瞬间警惕了起来。

“殿下!麻烦了,跟我们走一趟。”陆子这话语是很客气,但与他一同而来的兵士就不客气了。上前拿铁链将斛觞容的双手套住,直直带走。

斛觞容没有什么半点挣扎直接就随着走了。他这时虽是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但少许还是可以猜到。应是那比目又有了什么消息罢,那消息也大抵是他那好哥哥相传而来。

到底没能让他久等,一瞬就宣布了他的罪名。

“陛下有令:比目小皇子身为一国质子非但没有为两国友好帮邻做出功绩,反而一心辅助奸佞之辈意图伤害两国友好交情!且暗杀朕凤凰都大将军许禁!此举实为让朕难以忍受!于是,朕只好对卿小做惩戒……”

之后的言论便是一些客套话了,说什么这事情已经告知了比目现任的王,他也深表愧疚,因此全听凤凰都作主。可这其中关于这小做惩戒又没有言明是什么。这其间的弯弯绕绕又岂是一言一语能说得明白的?

“殿下,您这下可是听清楚了?若是没有听清楚的话,陆子可以再为您言说。”陆子低头恭敬说着。心下倒是对斛觞容的这份淡定起了稍稍的敬意。因为这现下为他安排的狱室不是狱间司的四十四处,而是临前室。这个地方可是不同于四十四间那样整洁,那样给人眼前的清净与舒坦。不算嫉恶之徒,遭受的却一点也不比那四十四室少。

可是这比目的小皇子呢?看着周边的脏乱环境,没有一点嫌弃害怕慌乱的样子,自顾自地寻了这四方墙角的一处,安然甩袖坐下。听到他的话以后,浅笑着回了一句“斛觞容知晓了,麻烦带路了。”

倘若这趟来的是叁子,他一定会说“这斛觞容怕不是在我们凤凰都待了一年待的傻了罢。”可就算待在这里的是陆子,身处在此刻,他也想要开口说一句“是的,傻了”。可当触及这临前室几乎要全部掉落的墙柸时,他又提醒着自己说,不可有半点松懈。毕竟,若不是有那比目自身的泄露,他们哪里能知道这么多呢?

“殿下好生休息,陆子先行告退。”

见斛觞容微微颔首,陆子才带着人离开。

原来狱室里的人早就等不及了,见那些拿着武器的兵士离开便纷纷围了上来。围上来的人很多,他们每一个人穿得都是粗布烂衫,且散发的恶臭味道,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小子,犯什么事了?”

开口的是一个老头,穿着邋里邋遢的老头。斛觞容只是睨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对于老头这个身份还是比较讨厌的。

好在不等他开口,就有人将这第一个开口出声的老头给拉后去了。

“臭老汉!一边去!真是年纪大了!什么也不懂!没有听见刚才那人叫他‘殿下’吗?即是贵人,能和咱们这些人一样吗?”这人粗粗看去,应为中长之辈,总也是半生光景。

那老汉被拉后去也没恼,只是嘴上有些不服气。“哼!都到这里来了,还说什么贵人!要真是贵人能到了这里吗?最起码尝得不是那四十四室的好去处?”

“少贫了罢!总归少一事!不免还能早些回去呢!”

“回去!”那老汉叫了起来。“你竟然还指望着回去!怕不是得了什么痴病!有那人在,怕是后半生都离不开这里了!”末了轻叹一声,“况且咱们还是丹城人……”

那位长辈再说了什么,斛觞容没有听见了。他现在只忧心一件事了,便是如何去面对许念呢?杀父之仇如何能抵?

小心翼翼藏着最后还不是有露馅的一天?

斛觞容慢慢把眼阖上,如果是恨的话……

也好……

昏昏然的烛火燃起。

对于在牢狱之中的人来说,一天当中是很难见到阳光的,靠的还不都是这些烛火吗?可是对在国庙后山的许念来说,每日都要按照时辰点燃烛火,再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消失,徒留下一片凝固好的烛泪。她这几日越来越爱把剩下的这片凝固的烛泪再次点燃了。

这样好像自己就能不用去流泪了。

萱白进来时,恰就看到许念这样做着。连忙过去拿起一旁的茶盏将那刚起来的火簇给压下。

没有阻止,许念只是无奈笑笑“这是燃不起来的,若是要大火的话,这可不够。”

萱白执起许念拿着火折子的手,果断夺去那让她担忧的“凶器”,皱眉道“殿下莫要开萱白的玩笑了,陛下派人来了。”

“哦?是吗?那倒是得赶紧瞧瞧去了。”说完,许念轻轻挣开萱白虚握着她的手往门外走着。待走出了片刻才发觉萱白急急跟上,一眼瞧过去,萱白晃着个身子,脸色惨白。默默摇了下头,许念停下。

萱白只顾想着什么,这下倒是撞在了许念身上。

“你莫要怕。一切,都有我兜着呢。有什么害怕呢?”说罢,许念转身轻拍了拍萱白略垂下的小脑袋。萱白小脸一红,正要说什么,便见那原来在国庙门口等着的人都闯了进来。登时往前一站将许念护在身后,“不是说了在门口等着吗?现下闯进来算什么?难道我们殿下就配不得了吗?”

许念在萱白身后,默默蹭了蹭鼻头。自己这还真配不得。谁不知道这不过是个噱头而已,真正当真的怕只有这个丫头了罢。

探手将气呼呼的萱白给揽至身后,对着赶来的陆子道“见笑了,这丫头鲁莽了。”

许念这一张嘴倒是解了陆子的羞灼。哪里不是想老老实实待在国庙门口呢?只不过是因为这时节踏青祈福的人多了些,唯恐引起骚乱只好走至这里来。况且这耽搁的时辰要是多了些,回去怕不是又要挨了责罚。

“参见念安殿下,陛下邀我请您去狱间司一趟。”此言刚落,陆子就见许念身后那个小姑娘愤愤然的模样。心道,怕不是又要说些什么骇世语录了罢。

“是要殿下去见一人,路上会说明缘由。还请殿下速速随我来!”赶忙说完,陆子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许念偏头颔首,心里只当那女皇又做什么幺蛾子。走了两步回首,“我家这个小丫头就不必去了罢。”

“殿下!萱白要去的……”萱白剩下的话在触及许念没有一点可商量的严肃脸色之后歇了下来。“好吧,萱白不去……”接着将怒火浇在一旁的陆子身上。

后者在接受了那幽怨眼神之后,淡定忽视。

“来来来!放饭了!”

只见三两个狱卒提着饭桶,拿着木质大长勺吆喝着。在这临前室内一间狱室接着一间狱室进行着短暂停留。

每到一处便是狼藉现场,每个这里的“犯人”都使出浑身力气去抢那不过全是浊水糙米的清粥和硬的堪比顽石的包子……

斛觞容靠在墙角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见有一个包子在抢夺中掉落在他那里,伸手拾起,丢给了与他一同在墙角缩着的小男孩手中。

“念安殿下,事情便是如此了,陛下说,全凭您来做主。当然您要是不舍得的话,也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许念猩红着一双眼眸,大声道“杀父之仇!不可原谅!”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子放心了。

“那念安殿下的意思是想如何?”

许念盯着斛觞容不语,暗自隐藏的情绪和微微张开的嘴让陆子大胆的猜测……“念安殿下,须得留下他的性命。这是陛下吩咐的。”

猛地转头去看他,许念闭了闭眼,随后闷闷出声,“我知道的。总是不能违背陛下的意思。那……呵~”轻笑出来,“我要如何做呢?”

陆子哑然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许念。那样悲恸的眼神,他要如何再说?借着帝王的名义去逼迫一个孤女再去行两国不能为之事?且这一切挂着的都是那虚假做派。

“念安殿下,如何都可,只要人活着就好。”可是再有半分不忍,陆子依然要把这话给说得清楚明白。

“这可是陛下原话?”许念又问。

“是。”

许念不待这话有了回应,便往之前看了好几遍的角落,那个斛觞容待着的角落走去。陆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赶忙跟着过去,生怕生了什么变故。

察觉到有人来了,斛觞容连忙抬头,还没等做出什么表情和动作的时候,他就被踹了一脚。毫无防备,就那样倒靠在了这角落的墙上。

洋洋洒洒的灰尘这时自然半点不吝啬的出现,稍微扬起又缓慢而下,为这里的气氛添上了几分凝重。

而当这灰尘消散时,周边的人都已躲得远远的。问及原因只当是图了一点求生的意识与看客的心思。

“比目的皇子殿下!这仇怨倒是算得分明啊!只不过未尝不是迟了些,轻了些。毕竟许家可是还有我这么一个血脉呢!”

听着许念的话,斛觞容刚刚挣扎着起来的身姿不免颓了几分。他张口想要告诉许念,他没有,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报仇。他只不过是能巧成拙了,他真心是要许禁好的。因为他知道,对许念来说,最为尊敬的便是她的父亲了……

可是这话说了她会信吗?怕是不会的。

毕竟交换做是他的话,他也是万分不信的。

所以斛觞容选择了沉默不语。

“没什么说的吗?”许念看着他淡然一副什么也不辩解的模样,一下子怒火更胜了些。

斛觞容羽睫颤抖了一下,这几乎很小的动作没有逃过许念的眼睛。她似是哽咽了一般再开口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可得到的结果一如刚才。

“好罢。”许念转了身子,低着头吼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你。”

“狱间司不是刑罚很多吗?我那次也有幸得了一部分。如果没有别的选择的话,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斛觞容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泛起了些凉气。

“完了之后就给丢到清风阁对面的花楼去吧,想来比目小皇子的姿色可是比那莲花姑娘好个千倍万倍!”

陆子行礼应下。待他再抬头时发现眼前已经没有许念的身影了。只剩下吵吵嚷嚷的猜疑声与一身洁净衣衫的斛觞容。

“何时开始?”

没有等陆子回神,斛觞容直接开口问着。

“额,殿下,您先稍等着,且待我禀告于陛下。”

陆子匆匆而去。

“念念,倒是不让自己吃亏啊。只是这之后。怕是再无相见机会了罢。”

国庙后山。

许念靠在一棵大树上,掂量着手里的清露酒呢喃着“爹爹,我这算是给您报仇了吗?”

可是为何我的心这么痛?

斛觞容终是在这凤凰都里将所有他以往不曾触过的折磨尝了个遍。或者说,实为他本应遭受的。毕竟这样一来,最后言及的才是他这方,没有受过任何一点不公,且又恰好让比目消停些。总归是这一切对他那个哥哥是没有什么的,他也能了了自己的郁结。

留着一条命迈向许念为他安排的好去处。

“他过去的时候,我替你瞧了。都城里的人都赶过去围观呢!整得倒是热闹非凡。”徐煞坐在凉席子之上,脚下那只唤着“大肥”的橘猫敞着肚皮懒洋洋地眯眼睡觉。他瞅瞅大肥又小心看着许念,终是大着胆子开口。后者在那里伴着茶汤。待到话说出口后,见到她那温若柔合的做派心里不舒服极了,这丫头哪里是做这些的人呢?现在不知怎的就突然歇了心思。

许念面上不为所动,“怎的?比他第一日来的时候还要热闹不成?想来是没有的罢。”

“有的!怎的没有!伯父的事迹又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噤了声。“这下你的冤屈也就抹去了……”

许念手上的动作不停,用眼瞟了瞟徐煞那慌乱又尴尬掩饰的姿态,笑道“你呀!还是管好自己罢,我这冤屈有没有的还不都一样吗?索性现在过得也甚是好。”

语罢之时茶汤已成,而那叫萱白的丫头也走进来手里端的是那白凉糕。许念挑眉笑笑,“你这可是有了口福,萱白做了白凉糕呢!往日她可是都懒得做呢!”

徐煞刚听见她那话的时候就一口气端在嗓子上,这下又见她岔开话,更是怒火燃燃。当下就嚷着“许念!你就非得做出这样吗?软塌塌地!就像那地上那烂泥一般!别人想要扶你都扶不动!”

听了这话许念很是疑惑,这话倒是说得……瞧着徐煞气冲冲涨红的脸,许念开口,“难不成只消旁的女儿家端的个温柔似水的模样,我这就偏不成了吗?这倒是稀奇。总不能是由了我这半道出家的罢?况且,我前些日子梦见我爹爹了呐!他告诉我啊,他这唯一剩下不能了的心愿就是我不能安分做个女儿家。徐煞,你瞧!我总不能违了父愿吧?”

徐煞张大了嘴,指着许念半天说不出什么来,最后甩着他现在穿得文臣的宽袍衣服大步走了。

“猫!你猫忘记带走了!”许念叫喊道。

“不要了!吃里扒外的东西!还要它做甚?”老远传过来的话,让许念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偏头看去,那大肥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萱白掰开的白凉糕,完全没有一点被它那主人抛去的悲伤。

“殿下,您昨夜真做了这梦吗?”萱白开口问着。

许念捻起一块白凉糕大口嚼着,随意道“梦这回事啊,信则有不信则无,索性梦着还是梦不着不都是看你自己吗?”

萱白被她这话给绕晕了,半晌没有开口。

拍拍手里的碎屑,许念瞅着萱白仍是一副呆愣模样,开口换了她的思绪。“这几日在去打听打听徐伯父,看他身体是否如徐煞说得那样安康。问徐煞的时候,这人面上一脸故作的轻松,怕是没有那般安好。”

“好。殿下我们明日得去菜园子了,那里的瓜一定熟了些呢。”

许念眼眸微变,“可不得去吗?是得丰收了。”

窗外大树的枝丫忽然就被大风吹得四处摇曳,地上随意放置的箩筐也跟着到处乱跑。萱白同许念一同看着,忽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要下雨了!可我还没收衣服呢!”

“喵!”萱白跑时匆忙,不小心踩到了刚刚吃饱缩在地上的大肥,引得小家伙凄厉地叫嚷了一声。

“呀!对不起对不起……”回头说着道歉的话,却慌不及地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许念把大肥抱起对着萱白好笑着“你且不要急,我替你哄着它就是了,小心待会下雨了罢!”

“好的好的,萱白很快就回来了!殿下不必担心!”

摇摇头,许念低声笑着。摸着怀里的一大坨毛绒绒,看着窗外。

随着大风的到来,天色也一瞬间暗了下来,当然殷殷雷声夹杂着的明亮闪电也曾缺席。

“殿下,回里庭去吧。在窗户口小心着凉啊。”

许念颔首应下来。

“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雷雨呢。”

“今年这雷雨倒是来得迟了些呢。”

“哎呀,今年殿下可就要及笄了呢。”

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啊,许念心想着。不过倒是好极了。

哗啦啦,几声连续前序的告诫之后,这雨是落下来了,犹如天河泄露一般,将这人间给洗刷个彻底。

街上只剩下那么几个匆匆往家赶的人影,剩下的人啊,都躲家里淡然遥望着什么,或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两相不扰。

一刹那,安然寂静。

笼罩在大雾烟雨之下。

花楼。

这个位于天下第一阁对面的楼阁,此时倒是一副热闹景象。

这里的人们呐,激动得仿佛都不知外面正在进行着瓢泼大雨。一个个的,眼睛都抹上了贪婪的绿色,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那等着报价归属的少年郎。

“哈哈哈哈哈,诸位现下可是没有比那一万两黄金更多的价了?”花楼的这个女掌柜笑地合不拢嘴,摇着她那粉色纱布做的扇子招摇极了。

出这一万两黄金的不是旁人,正是林毓。倒不是同情了他几分,他巴不得这人受尽屈辱,况且又与他无甚关系。只是他最近在这位比目小皇子身上查出一些事情,须得问上一问。

那事情可是关于丹城那处金矿,所以相较而言出现银钱又有何妨。

“三万两黄金!”

就在须臾之间这女掌柜以为不会有人出声的时候,她之前暗地里嘲笑的小角处,有人发声。“小道士,你可不是开玩笑罢,这可是三万两黄金,你出得起?”

众人也已注意过去,登时哄笑不止。

“小道士?小道士也来花楼玩?”

“就是啊,不忙着修仙,到这里来做甚?难不成是想修这颠龙倒凤之法?”

“哈哈哈哈哈,这位兄弟可是说出错了,谁不知道那是一位男子呢?所修的呀,只能是那……”

“哈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那女掌柜也跟着笑,脸上的轻慢显而易见。

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位的脸上已经很不高兴了,这人自是不能让他带走了!

“五万两黄金!”

央炽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了,他家那小皇子的身子怎么还能受得住?他远远瞧着,就觉得那气色已是不行了。

“去查查。”林毓一面吩咐霄奇去查探,一面对那女掌柜使眼色。

便就让他带走又如何?他照样可以寻了法子的。女帝要他活着,自己可是不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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