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暴怒的沈坤(1 / 1)

她深知,沈坤此刻内心必是悔恨交加。

当年他纵容林氏,初衷并非宠妾灭妻,不过是想借林氏之手,挫一挫母亲的傲气锋芒,以便日后能更好地掌控这位出身高门的妻子。

她更记得,那年幼弟方两岁,一场小小的风寒,竟就此夭折。

后来才知,是林氏处心积虑,刻意收买、笼络幼弟身边的乳母和婢女,使其分心失职,才导致无人看顾的幼弟失足跌入水缸,染上风寒,最终引发肺疾,不治而亡。

东窗事发,林氏反咬一口,嫁祸于人。

沈坤盛怒之下,竟只命人将乳母和婢女捆绑发卖了事。

母亲那时已怀胎六月,接连遭受丈夫背叛、林氏暗算、婆母落井下石以及外界流言蜚语的重创。待她终于看清真相,却已心力交瘁,回天乏术。

最终流产血崩,元气大伤,缠绵病榻,院门难迈。

即便母亲拖着病体,悲愤地向沈坤指证林氏之恶,换来的却是他雷霆般的震怒与斥责。

他咬定幼子之死,不过是懒惰仆妇的疏忽,与“无辜”的林氏毫无干系。

痛失爱子,又遭至亲背叛,更被横加指责,母亲对林氏恨入骨髓,心气郁结,终至油尽灯枯,含恨而逝。

失去了程家这门显赫姻亲,沈坤追悔莫及。

然他自诩大丈夫,岂能将这份悔恨形于颜色?

加之林氏日夜在他耳边巧言令色,谗言不断。

那点残存的悔意,也渐渐被扭曲成“程氏过错更大”的自我安慰。

为逃避良心的拷问,沈坤索性自欺欺人:认定自己并无过错,错在程氏心胸狭隘;而林氏更是无辜,她为与自己相守,甘愿委屈为妾,情深义重;反倒是程氏,咄咄逼人,胡乱猜忌,实在过分。

只是宦海浮沉,偶遇挫折,或因银钱困窘而捉襟见肘,或见连襟同僚步步高升而自己原地踏步时,沈坤心底那点隐秘的念头便会悄然滋生:“若程氏尚在,何至于此?”

如今,长女归家,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闺秀的端庄大气,气度斐然,言行得体,贵气天成。

反观林氏所出的两个女儿,虽能承欢膝下,娇憨可人。

但沈坤心中明镜一般:若想与真正的高门望族联姻,非长女沈长乐不可。

遥想程氏在世时,沈家仆从如云,衣食住行无不精致,往来宾客皆是鸿儒名士。

提及榆树胡同沈家,谁不赞一声清贵门庭?那时的自己,是何等意气风发!

念及此,沈坤脸上悔痛之色愈浓,再也无心弈棋。

猛地起身,拂袖而去。

沈长乐并未起身相送,只垂眸,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子。

……

跳跃的牛油烛光下,映照出孔嬷嬷那张因怨恨而扭曲的脸,她咬牙切齿地啐道:“老爷至今……竟无半分悔过之心!”

沈长乐唇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驳道:“嬷嬷此言差矣。”

沈坤此人,最是逞强好面子。

他那悔意已深如骨髓,却已无力回天。

为区区一个林氏,他亲手断送了原配嫡妻的性命,更失去了程家这座足以倚仗的靠山。

不仅家道中落,更使得仕途蹉跎,前程黯淡。

然而他也明白,悔恨无济于事,唯有眼前安稳,聊以自慰。

于是愈发溺爱林氏,仿佛这般便能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所有的牺牲都值得。

那林氏也非等闲之辈,身处如此境地,竟仍能凭三寸不烂之舌,不仅让沈坤未曾迁怒于她,反而将原配程氏的陪嫁产业,都交予她打理。

此等手段,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然,今时不同往日。

沈长乐强势归来,携带着沈坤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名利富贵,在他眼前活生生地晃着,怎能不叫他眼热心焦?

她字字句句,无不戳中他昔日痛处,处处提醒他,只因当年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如今追悔莫及。

沈长乐料定,沈坤此去林氏居处,绝非寻求慰藉。

必是向林氏兴师问罪去了。

……

林氏正房内室。

牛油烛光摇曳,映着林氏略显焦虑的脸。

她正对着心腹鲁嬷嬷低声吩咐,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当票。

“都安排妥了?那几件头面,还有长悦长喜的那对赤金点翠的镯子……当票日期可写清楚了?是那贱人归家后的次日?”

“夫人放心,老奴亲自办的,保证万无一失。”

鲁嬷嬷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精光。

“账上支取给大小姐添置家具摆设的银子,老奴也已按您的意思,与那鹿鸣坊的掌柜沟通好了。老爷最重规矩,见您为了嫡长女如此委屈自己,定会心疼,更会恼大小姐奢靡无度,不知体恤……”

林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丫鬟略显惊慌的通传:“老爷来了!”

话音未落,沈坤已沉着脸,带着一身压抑的寒气,掀帘而入。

他目光如刀,扫过室内,最后钉在林氏脸上、身上。

林氏心头一紧,脸上却瞬间堆起温柔又略带一丝疲惫的笑容,起身相迎:“老爷回来了?可是要歇下?妾身这就……”

“不必!”沈坤声音冷硬,打断她的话,径自走到主位坐下。

他并未看林氏,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掐象牙边的乌木圆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敲得人心头发慌。

这正是他心情极度烦躁的标志。

林氏给鲁嬷嬷使了个眼色。

鲁嬷嬷会意,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抢在林氏开口前哀声道:“老爷!您可要为夫人做主啊,夫人她……她太难了!”

沈坤眉头拧得更紧,锐利的目光终于转向林氏:“何事?”

林氏眼圈瞬间红了,拿起桌上那张当票,步履盈盈地走到沈坤面前,未语泪先流,声音哽咽,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与坚韧:“老爷息怒,原是妾身无能,惹老爷烦心了。只是事关大小姐,妾身这做继母的,实在不能不尽心啊。”

她将当票轻轻放在沈坤手边的桌上,用帕子拭泪:“大小姐归家,老爷吩咐要好好安置。妾身不敢怠慢,想着东厢房虽布置了,但一些细软摆设、日用器物,总还要添置些好的,才配得上大姐的身份,也不堕了沈家的体面。可账上支取的银子实在有限……”

鲁嬷嬷适时地膝行两步,捧着一个小巧的首饰匣子,里面躺着几件成色不错的金簪和一对小巧的镯子:“老爷您看,夫人为了凑足给大小姐买那套上好酸枝木书案和汝窑茶具的银子,连自己陪嫁的几件心爱头面,还有二小姐过生辰时您赏的赤金点翠镯子,都拿去当了!二小姐知道是给大姐姐添置东西,也曾哭闹过,最后也懂事地没闹……”

林氏适时地抽泣一声,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将一个为了丈夫前妻之女忍辱负重的贤良继母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心中笃定:沈坤最吃这套了,加上牵扯到亲生女儿的首饰,他必定心疼,继而迁怒沈长乐奢靡,苛待继母。

然而,沈坤的目光扫过那张当票和匣子里的首饰,眼神却更加阴鸷,没有丝毫预想中的感动或愧疚。

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林氏和鲁嬷嬷都是一哆嗦。

“够了!”沈坤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林氏,你这是在跟我诉苦?还是在邀功?”

林氏愕然抬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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